清濛札记008：怀念姥爷

2017年6月18号姥爷去世，谨以此文怀念姥爷。

姥爷生农村，家贫无相帮；

兄弟唯两个，人少威势荡。

闷时抽闷烟，怒时无怒样；

木讷辛苦劳，寡言心性慷。

未尝一日歇，每每终年荒；

田家少闲月，岁岁皆辛忙。

儿女婚事近，媳胥多端详；

唯恐一慌乱，子女后心伤。

可喜皆心喜，佳期不推让；

四子已成家，人丁始兴旺。

手中渐存资，屋中有余粮。

方觉日平静，天伦聚下堂。

世事多转机，平静终无望。

妯娌多琐事，婆媳道短长。

一言伤和气，一字恩情伤。

得失多算计，唯忧己损伤。

自己先周全，婆翁亦可傍。

若为自己财，锱铢皆不让。

如为父母财，唯恨不独享。

终因一骂战，小家不可藏。

盘碟碎于地，恨恨惹心凉。

跪倒乞贤媳，苦口头不昂。

罪错皆在吾，莫与儿婚黄。

态度如侍父，谦卑似待娘。

唯恐行动迟，儿媳不赏光。

终将媳接回，误恨不再朗。

携娘自此去，婆媳不相谤。

索居县城里，茅瓦泥胚房。

屋中多湿气，终日少阳光。

唯负一身力，别无他技长。

晨起寻旧物，四季饮风霜。

破袋小铁抓，手提一肩扛。

片纸集成堆，铁塑细心放。

丝缕缝作裤，颗粒捡作粮。

富户遗剩饭，拣拾不觉脏；

晾晒装于袋，送女做猪粮。

农忙更辛忙，家家皆不忘；

此家忙两日，彼家两日忙。

忧心孙婚事，四世想同堂；

替儿盖层院，盼孙娶娇娘。

心背皆是肉，五指一样长；

儿女皆儿女，济贫难共扛。

呜呼二十载，清闲未曾尝。

魏巍八十寿，劳作自求强；

为减子女担，四子皆不傍。

年事虽已高，劳苦自体谅；

步履蹒跚缓，耳聋眼迷茫。

临庄割薄荷，伐木砍枯杨；

一日有五十，炎夏有骄阳。

犹记逝去日，暑热日正长。

早补玉米苗，中午修车梁。

去时正午梦，无人伴身旁。

心有未了事，待圆几梦想？

据此皆不知，亦无提示相。

老妇屋中坐，情槁黯神伤。

可怜悲白发，白头复添霜。

君自撒手去，怎不带我往？

留我将奈何？有事共谁商？

谁人载远道？自此凭脚掌。

有病何人怜？小事遣谁往？

三餐怎知味？天凉谁添裳？

茕茕孑立时，小屋阔如疆。

四海儿女惊，惊起泪几行。

星夜奔驰归，老父身已亡。

曾盼儿孙聚，归来两相望。

儿孙清泪落，声嘶念情长。

皆觉老父苦，此时须厚葬。

生前未曾用，坟茔皆陪葬；

冥物百余件，行居颇周详。

生前未曾食，皆购恐不香；

鸡鱼肉酒烟，摆满小灵堂。

生前未曾见，此日皆相往；

满堂儿孙集，涕泣声悲壮。

皆为活人目，几多真悲怆？

孝心化灰烬，爱似轻烟扬。

任凭岁月奔，不见老父样。

孤孤新坟冢，独独对天疆。

一生辛劳作，徒然尽悲凉。

子女媳婿孙，恨意俱消丧。

总觉恨太久，致爱未安放。

树静风不止，欲养天不让。

爱意何所重？陪伴最情长。

但知父母苦，不复此悲怆。

呜呼！

但问人间事，恩情重几何？

重几何！

2017/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