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吾手写吾心心情随笔故事

我不是做生意的料

2017-02-27  本文已影响400人  山高人为峰1

                                 一

经商做生意,决不是一般人想做就能做的,也是需要头脑和勇气的。我认为,大概和其他职业一样,既需要先天父辈遗传,也需要后天个人修炼。而这二者,我基本都不具备。看来我这辈子都注定做不成商人了。

我的家族是个大家族,老老爷是个地主,在当地虽然不能说富甲一方,但有田有地,绝对是个大家族。我的老爷弟兄两个,我的爷爷弟兄六个,我的父亲弟兄四个。到父亲那个时候,家境渐渐衰败了,但田地还是有的,果树也是有的。

我的父辈们好象都没有经商做生意的基因,至少我父亲是。因为母亲常常说起父亲没有经商头脑的糗事,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父亲卖杏“不酸不要钱"。

父亲那时才十六、七岁,按父亲的年龄推算,应该是上世纪50年代中期。那年七八月份,爷爷家一亩多地的杏熟了,摘了让父亲挎着篮子去卖。

父亲脸皮薄,出门半天都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叫卖。好不容易碰到几个买家问“杏酸不酸?"父亲说“不酸不要钱!"

“不酸不要钱?"每个买家都是品了好一会儿也回过味来,“不酸不要钱"肯定是酸了。也许他们想听到父亲说“甜的很,不甜不要钱"或者至少是酸甜酸甜的,咋会是“不酸不要钱"呢?他们像事先商量过似的,听后都只是看看,扭头走了。我想应该也会条件反射地流了口水吧。

出去大半天,父亲把一篮子杏基本是原封不动又挎回了家。我之所以在原封不动前加上“基本",是因为那一篮子杏确实少了一个。那是父亲在出门之前吃的。

我曾经找父亲求证过:“不酸不要钱"是不是口误。和大多数人一样,我也肯定地想是“酸了不要钱",但让人十二分意外的是父亲语气肯定而坚定地说没有口误,那事是真的。又说他在出门之前确实先吃了一个杏,确切地应该说是“尝",因为他想知道自己卖的杏是什么味?到底是酸的还是甜的?我问结果是什么味?但随之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多余。父亲憨厚地笑了笑说,“不酸不要钱!"

当然,母亲那时还没嫁给父亲。母亲说父亲的这些糗事还是后来我的奶奶们告诉她的,奶奶们每每说起时都笑的弯下腰捂着肚子说疼的不行。

从那以后,我的爷爷就断定父亲不是做生意的料,我的其他爷爷奶奶们、大伯大叔们也都这样认为。连父亲也说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

父亲果真没有经商。高中毕业后父亲参加了县里的招教考试,刚满20岁的他就参加了工作,成了一名人民教师。在离家10多里地远的一所小学任教。父亲为人老实,工作踏实,从普通教师很快当了教导主任,不久又当上了副校长、校长。后来还从小学又先后到了几所中学。

我一直在想,“酸"是杏的本味,如果不酸的话,那还叫杏吗?难道非要人不说实话才好吗?父亲说“不酸不要钱",那是父亲在坚持他的本性,坚持他的善良,坚持人间的美好。

有时我也设想,假如父亲真的去经商,凭他的认真,凭他的诚信,凭他的人品,也许真的会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

                                  二

父亲没有生意头脑,因而也没有遗传给我和哥哥。亲朋好友都认为哥哥和我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哥哥和我也确实这样认为。

上世纪80年代初,哥哥十二、三岁,我比哥哥小两岁,大概十岁左右。可能是那时候零食少,印象最深的是那种黄色的长长的玉米棍,大人小孩都爱吃,非常受欢迎。

每根玉米棍1-2尺长,有大人的大拇指粗细。价格说贵也贵,说不贵也不贵,每根3-5分钱。

看到身边有的小伙伴批发了卖,一鱼鳞袋子玉米棍赚个3、5毛零花钱,哥哥和我都心动了,也想试一试。在我和哥哥的软磨硬泡下,母亲终于同意把买盐的一块半钱给我们作为“启动资金"。

在那位小伙伴的帮助下,哥哥和我很顺利地批发了两鱼鳞袋玉米棍,做起了人生中第一次生意。

那时虽然小孩子多,满地跑的都是,但钱也主贵,小孩子即使想吃,大人也常常不能满足要求。因此,靠正常的渠道卖还是比较慢的。玉米棍虽然不像一些食物那样隔了一宿会变剩,但放久了就不脆了,甚至会垫牙,自然就没了脆香的味道。这时候就要玩游戏“促销"了。

游戏的规则是由买方左手拿一根玉米棍,用右手手指敲击,看玉米棍断的根数决定输赢。若敲断的根数与双方事先约定的根数不一致,买方则需付钱,若一致,买方就无需付钱,可白白享受“美味"了。

玩游戏的过程确实挺刺激,因而也很流行。开始哥哥和我并不想尝试,老老实实一根根"零售",想先把盐钱收回来。但看到那位小伙伴采用此游戏“促销"卖的很火,便也借鉴了来。

只见玩的人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缓缓抬起,像在运功聚气,尔后募地落下,玉米棍应声而断,散落于地。“好——"围观的人叫着好、鼓着掌,起着哄。

据说玩这个游戏是需要一定经验和技巧的。苦约定敲断2截,便用1根手指;若约定敲断3-4截,则至少用2-3根手指,但约定最多不能超过5截。

也许我和哥哥运气不好,又或者我们碰到的都是高手,第一次游戏我们输了后,又连输了七八次。

玩的人觉得很刺激,看的人觉得更热闹。我和哥哥作为游戏的直接参与者,从中感受到的越来越不是刺激,而是步步惊心。尤其是我,可是睁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仿佛玩的人敲击的不是玉米棍,而是我的小心脏。

玩游戏的多是比我们稍大些的孩子,个别长不大的成人也有玩的。尽管有时敲的截数有异议,在围观人“算了算了"的相劝声中,哥哥和我也都一次又一次地妥协了。于是玩游戏的人脸上立即写满了胜利的笑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截截玉米棍给围观的人。围观的人都会欣然接过,好象他们也是胜利者。他们毫无顾忌地笑着,大声尖叫起哄着,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地品着免费的美味。

在场的人中,唯独哥哥和我嘴是闲着的,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免费的美味玩游戏的人不会想到给我们吃,也不可能给我们。他们心里也许会想,你自己不多的是吗?不免费的美味哥哥和我哪舍得吃,那一根根可都是钱哪!

正如人们提醒的那样:生意有风险,入行须谨慎。到最后算下来,哥哥和我差点把母亲给的“启动资金"都赔进去。

哥哥和我的第一次生意就这样失败了。

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介绍哥哥和我入行的小伙伴很有生意头脑,参与玩游戏的那些比我们大一点的人很成熟很会来事,让人不服不行啊!

                                   三

哥哥和我第二次做生意是在次年的夏天。那时候老家农村好多人家夏天都会做酱吃,捂酱时要用到一种叫艾蒿的植物。艾蒿闻起来很好闻,有一股不淡也不浓的清香。有一次跟着母亲到十多里外的姥姥家走亲戚,发现她们临村房前屋后长了好多艾蒿。这种东西我们老家却很少见。哥哥认定这是一次好机会,给我说后,我觉得也是。

隔了如此时空,都能放到一起想到一块,真是有生意头脑啊!本来对哥哥就崇拜的我,这一次对哥哥也更加崇拜了。哥哥和我都憧憬着会发个“横财",至少也要发个小财。

那个发财的梦一直在我们脑子里盘旋着,赶也赶不走。终于有一天,我们趁家里活不太忙,一大早就拉着家里的架子车,带了廉刀和绳子,步行到10多里路外姥姥家临近那个村割艾蒿。

如此重大的行动哥哥应该向家里汇报了,母亲应该知道,也应该支持,因为这是无本生意。尽管我也想到给家里说不说的事,但因为有哥哥在,我也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尽可跟在哥哥屁股后面跑就是了。

那是农村的路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哥哥拉着车,我在一侧扶着车把,我们都顾不上说话,深一脚浅一脚地小跑着,一路只有架子车受到颠簸上下跳动车轮木板发出的“吱吱呀呀咣咣咣"的混合叫声。

那时没表,时间的概念也不强,不知道几点起床出发的,又是几点到的。反正是急行军,即使称不上神速,速度也应该是不慢的。

临近那个村时,整个村庄基本还沉浸在梦中。偶尔有一两个人,也只是现了一下身影,就消失在屋角了,仿佛只是想证明一下他(她)的存在。偶尔也会传出公鸡母鸡们的“喔喔”、“咯咯"声、老牛的“哞哞"声和狗狗的“汪汪"声,也在证明着村庄的生机和活力。

其实这也正是哥哥和我所期望的。虽然听说那样的“宝贝"在那儿遍地都是,不是人特意种的,而是它自己自然长的,割了不会有人管。但哥哥和我心里依然很忐忑。

到了,终于到了,看着一片片的艾蒿,叶子上还挂着露珠,哥哥和我都异常兴奋,架子车往空地上一撂,马上展开了工。

哥哥和我都没觉得累,觉得自己割的不是艾蒿,而是钞票。因为我们都认定这是个好生意,都憧憬着这次我们会发个“横财",至少也要发个小财。

太阳出来的也早,很快“发现"了哥哥和我,把它的光和热毫不留情地照射到我们身上,酌在脸上、胳膊上,感觉有点儿疼。但哥哥和我都没觉得累,因为我们觉得自己割的不是艾蒿,而是白花花的小毛壳。

只要不怕吃苦就有回报。当哥哥和我直腰擦汗回头看时,刚才还像士兵一样趾高气扬的艾蒿,这时都被我们一个个放倒了,看的我们满心欢喜。

村里的男人女人扛着锄头挎着篮子,陆陆续续走出了家门。看看也割的也差不多了,哥哥和我就放下镰刀开始装车。搁下的艾蒿被我们捆成了几大捆,装上车,像座小山似的。

怕艾蒿蔫了,为赶时间,哥哥和我没顾上喝口水,也没顾上歇一会儿,顶烈日冒酷暑地往回走着。

哥哥说路上能卖点就卖点,卖不了就到我们村里卖。路上偶尔有人骑车看到下车回头想问时,看我们匆匆已经走过也便作了罢。

回到我们村时,太阳已经从正南面偏向了西面。哥哥和我拉着架子车从村西头到村东头,又从村南头到村北头。哥哥想让我喊上几声,我想让哥哥来几嗓子,相互推让着,结果我们谁都没喊,依旧枯燥、无言地拉着车。我扭头偷瞄了一眼哥哥,发现他的脸红红的,心里想可能是热的,或许还有害羞,我也一样。

肚子"咕咕噜噜"提意见时哥哥和我才发现午饭时间早过了。看着架子车上初始的"小山"慢慢变小了,艾蒿也和我们一样没了精神,哥哥便提议打道回府,我也巴不得早回去,自然没任何意见,跟在后面有一把没一把地推着车子。

临近家门,认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对他们的问话哥哥和我也一一回应着。

“恁俩拉的啥呀?"

“艾蒿"

“孩子乖,给我点吧,回去让你五奶奶捂酱吃。"

“恁些够不够"哥哥和我有求必应,还怕给少了他们不够用。

“也给我点吧,俺也让你二婶子捂点。"

……

还没到家,一车艾蒿就给没了。哥哥和我的第二次生意就这样也算"圆满"地划上了句号。

从那以后,亲朋好友都认为哥哥和我脸皮太薄,人也太实诚,不是做生意的料。哥哥和我也确实这样认为。

哥哥和我也果真没有经商。哥哥考了大学,毕业后进了工商局,经常下去查种子和农药化肥之类的。他工作很认真,也查出了不少假东西。我是高考报了军校,毕业后从小山村到大城市,从作战部队到省军区系统,从部队到地方,岗位虽然多次变换,但都服从组织安排,工作踏实认真,还立了两次三等功呢。

看来我这辈子都做不了商人经不了商了。不过,我并不后悔,也许我真的不是经商做生意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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