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01

凄美的天籁

 乐器像人一样，各有各的性格。在中国众多的民间乐器里，似乎二胡与洞箫是一对亲密的孪生兄弟。它们虽一弦一管，但奏出的曲调通常是抑郁哀怨，深沉悠长，给人一种悲剧性的凄美之感。在压抑沉闷时，人们大多选择的是轻松欢快的轻音乐。他们认为二胡与洞箫可能会加剧自己的坏心情，因而这两个凄美的天籁往往被拒之门外。

         也许就是二胡与洞箫的“悲剧”性格导致自己被人们冷落的“悲剧”。在如今这个纷繁复杂，信息化极高，人际关系紧张的社会，能抽空倾听，欣赏一下悲剧乐器所奏出的悲剧，流露出的悲情，也是人生一种难得的享受。

        若是欣赏二胡，你最好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黄昏，独自一人，留在家里，关上门窗，任《二泉映月》似山涧溪水从音响中缓缓流出。几分钟后，你闭上眼睛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在一个秋雨飘飞的午后，在一个长长的，窄窄的、弯弯的石板巷里，一位年近花甲的身穿对襟长袍的老人，坐在石凳上，拉着二胡。他戴着眼镜，沉默不语。双弦之间飞出的音符绕过石板巷，弥漫在蒙蒙细雨中，湿湿的、沉沉的。他就是瞎子阿炳，二胡是他其生命的音符与表达。此时的你，或许早已情不能已，昔日的愁绪在悲剧的共鸣中升华为一种审美快感，这叫进入了一种忘我境界。

       欣赏悲剧音乐，最好是没有衣食之忧，情欲之纠。唯此方能徐徐步入状态，感受精神甘霖的滋润。同样欣赏洞箫，也有环境讲究。比如倾听古乐《梅花三弄》或林黛玉的《葬花吟》，最好是在夜晚。要么是在有月亮，但又不是皓月当空的夏夜，自己坐在竹林下，让斑驳竹影随清风在你身上摇曳。此刻，你可以手拿洞箫独自吹奏，漫随哀怨忧伤的箫声在你不时地换气呼吸间，寄托自己的思绪，散落在茫茫夜空中。说不定嘶鸣不歇的夏蝉，也会因此感动，静静地聆听来自你口中的凄美天籁。要么是在漆黑的夜晚，单独一人，点亮一盏油灯，趴在窗台上，凝望窗外天空星星眨眼。不到几分钟，音响中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箫声溢满了整个屋子。在如此背景音乐下，你也会惆怅，哀伤，也会为曲中的林妹妹掬一把辛酸同情泪。这时，你的发散性思维也最活跃，浮想联翩，百感交集。往昔的忧伤与失落，今朝的艰辛与挫折，明日的迷惘与向往，都会在大脑中蒙太奇式地闪现。

        当你心烦气躁，满腹苦闷无处诉说的时候，偶尔听听这两种乐器，不厌其悲。在浓浓厚厚密密的悲情中，尽情地释放自己心中的不快与郁闷，任泪流满面，甚至哭泣成声。那是真情的流露，本性的兑现。曲终之际，正是你身心轻松之时。

         诚然，二胡与洞箫这两种悲剧性乐器有高处不胜寒之弊，但它们带给你凄美的快感，别有一番风味。偶尔听之奏之，会是另一种人生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