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死亡的重要原因?活着。
我们在通往死亡的路上活着,在活着的故事中死去。
我们前面是死亡,背后才是活着。
活着余华的《活着》就是一个关于活着和死亡的故事,他给自己的小说起名叫活着,却讲述了一场场的死亡。
故事叙述起来可以很简单。福贵幼年是一个“富二代”,嫖赌葬送了整个家业,一百多亩地加上房子全部赌输了出去,父亲离世,他去寻医的路上被抓了壮丁,爬过战场下了死人堆,到家后母亲去世,女儿聋哑。再往后儿子没了,女儿难产而死,紧接着又送走了妻子,女婿横死在工地,最后仅有的一点骨血外孙也死了。
电影《活着》中巩俐饰演的家珍和一双儿女在他的经历中,余华冷静地赤裸裸地告诉我们生命有多么脆弱,一场病、一次难产、一块钢板甚至一把豆子都可能要了一个人的命。同时,生命又是多么顽强,家产散尽,贫穷让人死不了;扛过大炮,战争让人死不了;生过重病,病魔让人死不了;众亲离世,悲痛让人死不了。
福贵的一生,是苦难的一生。他的生命本可以是一条宽广大道,行走途中却横起了无数碎石,它害你摔了一跤又一跤,却不致死。趴在地上的时候看前行的路,似乎平坦极了,一点希望支撑着人爬起来继续往前,下一个石子却让人继续摔下,就这样循环往复。
电影《活着》里福贵的儿子有庆福贵在说到儿子去世的时候说:
“我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城里的小路,听不到我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满了盐。”
这句白描一般的悲痛深切得让人不忍卒读。死者了了,对生者而言,每一个相关的回忆都是浸了毒药的针,不见血却要命。
余华这么讲述他写作的缘由:
“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叫喊,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所以人类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为什么还要活着?甚至是要乐哈哈地活着?人类怎么有这么高的耐受度来忍受如此多的真实?
以前,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读完这个小说,我也不知道,重读,依然不知道。
我只知道,活着意味着太多的丑陋,可死去,意味着一无所有。
电影《活着》葛优饰演的福贵生死这玩意,苏格拉底、叔本华可能也不懂,一直认为人类的哲学理论更多是求一个自我安慰,传播到了别人口中就解读成了别人的自我安慰。
我们活着,忍受着上天的一切安排,因为苦难而悲痛,再因为一点幸福而安慰。然后告诉自己,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则说,我仁我仁你二大爷。
我们也许只需要像福贵那样活着,像那头老牛那样活着。
似乎是认命,似乎是带着一点宿命一般的苍凉。
似乎丑恶的事物都在身边,而美好的事物却远在海角。
福贵最后那佝偻的腰背,耷拉的阳具,是时光的印记,是老去的证明,也是活着的见证。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所以最后,人为什么而活着,可能只是因为还没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