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乾县」乾县人情风俗录系列文章之节日风俗

正月三十燎花花

在关中，以前人们要把正月三十过了，才算年过完了。尤其是必须完成燎花花，也有些人叫燎惶惶，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要从正在燃烧的火堆上跃过去)，把一年里所有的晦气都要烧干净，这也是春节期间的最后一个节目，也是传承到现在仍然能够吸引男女老少广泛参与的节目。

我们的春节因为很难做到与时俱进，所以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很多人心目中的“春劫”，已经让人们产生了严重的恐惧感。这恐惧感最初只是在小孩中产生，这种恐惧由来已久，他们最怕在过年走亲戚的时候被别人问到考试成绩，这会让人难堪不已，很有可能直接导致一顿胖揍，至于是男子单打、女子单打或者是男女双打就不得而知了。再后来，这恐惧蔓延至大龄青年，他们非常害怕在春节回家期间，被人问起个人问题，被父母亲逼婚，被安排着参加一场又一场的相亲；到最后，这恐惧也感染了成年人，他们在七天假期里要忙着赶趟儿奔赴一家又一家的亲戚、朋友，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他们是夜以继日，白天奔走于亲戚之间，匆匆忙忙，像打仗一样；夜晚，他们游离于朋友之间，烟雾缭绕、酒气熏天，显达之人是满腔豪言、壮志激昂，失落之人怯怯懦懦，不敢高声言语，恐惊天上人一般，其中的痛苦难于表达。罢了，这话儿扯的有点远，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说咱们的燎花花。

燎花花一般用的是谷草，原来关中一带也有人种谷子，所以谷草也并不缺乏，而且谷草生火做饭不如其他庄稼秸秆好，比如说麦秸或玉米杆，所以就基本是可有可无的废弃物，农村人很少用谷草来烧火做饭，烧了也就无所谓。这几年种谷的人越来越少，谷草倒值了钱，一把少的可怜的谷草就要买到三五块钱。于是很多人就说，这会儿在家里种一片谷子，不管谷子打多少，光是买谷草都要比种其他庄稼要强一些。抱怨总归抱怨，但是真的去种谷子的人却比较少，于是到来年的时候，就又会再卖谷草的旁边抱怨一通。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不要指望把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都当成真的，有些话也就是说说罢了。

当然，有些地方是不种谷子的，没有谷草，就用麦秸秆来代替，麦秸秆是必须那种没有碾压过的。由于麦秆没有被碾压过，中间是空心的，点着后就噼里啪啦的响，跟放小鞭炮一样。于是很多细心的农村人在夏忙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来年燎花花用的麦秸秆。

燎花花有很多的讲究，天刚黑，大人们就在家里最里头点着一小把麦秆，从厨房到每个房间、到牲畜圈，把家里的角角落落都要燎一遍，然后才到大门口点着门口的那一大堆麦秆。有些人家会在燎花花之前放一挂鞭炮，图个喜庆。放完鞭炮，然后把谷草点燃，邀请乡邻们从火堆上跃过去。这谷草燃得越旺，燎花花的乡邻们越多，主人就越有面子，说明主人的人气旺、人缘好。

一般情况下，谷草刚一点燃，主人就会想办法让火烧的很旺，这时候大家都在旁边看着，等火势不是很大的时候再从火堆上跃过去，但是也有那小伙子为了出风头，应是要在火焰正高的时候，从火堆上跃过去，惹得大姑娘小媳妇一阵惊叫。因为火焰正高，所以在刚开始跃过去的时候并不觉得，等第二天早上起床后，你就会惊奇的发现有些昨晚出尽风头的小伙子面色难堪，不是被火烧了头发就是燎了眉毛。

还有的半大的坏小子，把一挂鞭炮拆开来放，时不时地在别人准备从火堆上跃过去的时候，突然扔进去一枚。可以想象，那正要腾空跃过火堆的人突然听到一声炮响那种惊恐的场面，不过这种恶作剧一般都是在火势比较小的时候或者从火堆上跳过去的人比较少的时候进行的，所以造成的危险是可以预见的。人们对这种恶作剧也是采取了宽容的态度，简单呵斥一下，不会真的去动手打骂那恶作剧者。只是那个被作弄的人肯定会四处寻找那个始作俑者，一场追逐打闹是免不了的。

这还不是最惨的，因为在这火堆的四面八方都有人，大家的想法并不一致，有些主人家没有经验，没有及时的维护好秩序，就会发生几个人同时从不同的方向发起冲锋想从火堆上跃过去，这要是大人倒无所谓，头脑灵活反应快，来一个急刹车，就可以化危险与无形。但是这毛头小伙子就麻烦了，两人相撞甚至倒在火堆里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鉴于这项活动的危险性，所以小孩子一直都是大人们关注的重点，很多父亲就一直牵着自己儿子的手，提起两条胳膊一抡，让孩子在火堆上空绕一下，这样就算完成了任务。但是更多的半大孩子并不愿意受制于家人，用不了一会儿，他们就会找各种理由脱离家人的监管，独自溜出去玩了。

这燎花花一般到晚上的八九点钟就结束了，这时候大街小巷就到处能够听到爷娘唤女声，夫叱大儿声，声声交杂，倒也热闹。

燎花花是有规定的，每个人最少要燎够七八家，这样才算数。至于为什么有这个规定，或者规定的由来大约没有人说清楚，或者是以讹传讹罢了，并不一定要当真的。当真的就是人们在参与这项活动时的那种热情，因为这燎花花是全民参与，所以一些平时神圣不可侵犯的大人们也会参与进来，达到了一个普天同乐的局面，这大约就算是我们本地人的狂欢节了吧。

燎花花除了是一场盛大的狂欢节，也蕴含着农村人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因为上年龄大的人会在燎花花结束后，用竹竿在火堆里打几下，看看里面是什么花，周遭的人都会异口同声地说是麦穗花，这预示着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乾州蕞娃（刘立军，关中平原、女皇脚下、城乡结合部的一名初中语文教师，有爱心、有信心、有耐心，热爱教育事业中年男子。性木讷，爱文学，常著文章以自娱。俯仰天地间，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无愧于我心）是一家以个人原创为主的文学公众平台，以推广乾县乡土风俗文化为主，间或涉及教育、文学随笔、影评、图文故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