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人
“把他给我扔下去！”
“这……”
“这什么？你个废物！”钱海拉过李云手里一直在哭闹的孩子，没有丝毫迟疑地把他扔在路旁的水沟内。
李云吓得浑身不住地颤抖，瞥见钱海望着孩子露出的残忍笑容，立刻钻进了身后的面包车。
那孩子哭闹了一路，哄和恐吓都不起作用，如今的他倒是安静，只是也没了呼吸。
钱海嘴上嘬着烟，下去把那孩子捞了上来。孩子浑身湿漉漉的，钱海把那孩子扔在李云怀里，拉上车门，转身走向驾驶位。李云看着怀中的孩子，他好像感觉到他的体温在渐渐消失，他从没觉得生命的流逝竟有这样漫长的过程。
“傻了你？他妈的胆小鬼！赶紧找个地把他埋了！他妈的！白忙活了半天！”
某地，小学门口。
“怎么样？有能下手的吗？”
“最近不好搞，多数家长都在校门口等着，没法下手！”
“草！现在生意也不好做！警察盯得很紧！”孙元递给赵辉一支烟，自顾自地抽起来，他看了看涌出校门的孩子，“要是把这些都给卖了，你说咱们能挣多少？”
“都卖了？想啥呢你？”
“嗨！聊天嘛！”
“你还别说，要是真卖了咱们就发财了！去北京买房都可以了！哪还用在那个小地方窝窝囊囊的。”
“北京？哈哈哈，你小子挺有想法的嘛！可咱这身份去北京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嗨！到时候谁还干这行？换个干净点的工作，或者干脆多买几套房，每个月收租也行啊！”
“哟，你别说，这样真可行！”
“聊啥呢？若是让钱老大知道你们在偷懒非得揍你们一顿！”周珍穿着高跟鞋挎着包走过来，从打扮上来看，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是一伙人。
“你个骚货，打扮起来可以嘛！挺会打扮的！每次都能给人新的感觉！”
“哟，你这傻逼挺有眼光嘛！”周珍笑得前仰后合。
“我看今天没戏，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我们哥俩让你快活快活？”孙元淫笑道。
“滚你妈逼！就你们那个逼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们能配得上老娘我？再说，你们有那能力吗？”周珍扫了一眼孙元裆下，一脸鄙视。
“操你妈，我哪不行了？有空咱俩试试？”
“切！”
“麻痹的，干嘛呢你们？老子在外面跑断腿，你们在这聊天？”钱海上来照着孙元、赵辉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老大！”三人异口同声。
“没戏？”钱海扫了一眼快要走完的小学生，向三人问道。
“应该是。”孙元媚笑着给他点了烟。
“老大，价钱怎么样？”赵辉也凑了上来。
听见赵辉的问题，周珍也竖起了耳朵。
“还那样，刀疤那家伙还能吃亏咋的？而且有个货不安分，他怕暴露就没要。”
“没要？”三人对看一眼，他们自然知道钱海对没用的货物的处理办法，心里都抖了一下。
“有戏！”钱海的心思一直在校门口，没发现三人的异样。
三人顺着老大看的方向看去，三个孩子在校门口正左顾右看。
“周珍。”
“明白，老大。”话音未落，周珍整理一下衣服，朝着校门口走去。
三个孩子正纳闷父母迟到的原因，却见一个漂亮的阿姨笑着向他们走来，学校保安见此情形警惕了起来。
“小朋友，请问三元路怎么走？”
三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从眼前这人身上感到一丝恶意，一个孩子大胆地说：“前面路口左拐，之后右拐就到了。”
“这样啊，可阿姨对这里不熟，你们能带阿姨去吗？阿姨会给你们买冰淇淋的！”
三个孩子再次相互看了看，周珍能看出来，他们有些心动。
“你干嘛的？”
周珍直起身，却见保安来到了眼前，“没什么，向这几个孩子问问路。”
“问路？你要去哪？”
“三元路。”
“前面左拐，之后右拐。”
“哦哦，谢谢啊！”
保安见她走远，拉着三个孩子进了保安室。
“操他妈的！”钱海朝地上啐了一口。
“老大，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走！回去！”
孙元和赵辉跟在骂骂咧咧的钱海身后拐进一个小巷。巷子里，李云正坐在驾驶位上看着手机屏幕撸着。
没注意到三人的李云被钱海粗暴的拉门声打断了，他急忙穿上了裤子。
“操你妈！整天看这些黄片，早晚你要死在上面！”
孙元和赵辉看着李云那无辜的表情，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过了一会，周珍从道路另一边转过来，五人同坐一辆车离开了这座小县城。
“您好，请问您见过这个孩子吗？”郑昕手里拿着照片逛了许久，问了不少人，但对方都是摇着头。
面前的人打量了一下郑昕，然后看了看有些破旧的照片，“他是你什么人？”
“您见过？”郑昕立刻来了精神。
“见过，他是你什么人？”
“我儿子！您在哪见的？他还好吗？”郑昕死死地拽着他，生怕他跑开。
“松开！”那人不耐烦地吼了一句，揉了揉被抓痛的胳膊。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找了很久了，所以有些心急。”
“跟我来。”
“哦，好！麻烦您了！”
郑昕跟着那人在巷子里左拐右转，想要发问，又怕惹恼他不告诉自己，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
那人停了下来。
“到了吗？就在这附近吗？”郑昕看了看四周，但这里什么也没有。
那人转过身来，将烟扔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包给我。”
郑昕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他将包死死地抱在怀里，“大哥，您行行好，我就这点家当了，还指望它们去找我儿子呢！大哥，您行行好！”
“废他妈什么话！快给我！”
“大哥，求求您了！您行行好！”郑昕跪了下来。
那人朝旁边啐了一口，一脚将郑昕蹬翻在地，“他妈的不识抬举！”
郑昕仍旧死死地抱住包，那人将弹簧刀收了起来，双手抓住那包硬拽。
“来人啊！抢劫啊！来人啊！抢劫啊！”
郑昕喊得越来越大声，那人却仍旧无法拽出包来。
“操你妈！”伴随着这句脏话的是踢在郑昕肚子上的脚。那人又接连踢了几脚，郑昕疼得直干呕，可仍旧抓着包不放。
“妈的，真他妈贱骨头！不给你放放血你是不松手是吧？”弹簧刀再次回到了那人手里，刀即将刺入郑昕的脖子。
“住手！”一声呼喝惊住了那人，那人抬头看了看，是警察。容不得细想，他扭头就跑了。
“追！”
小宋跟了上去。
“没事吧？”老唐看着青筋暴露的郑昕关切地问道。他扶他坐了起来，郑昕看着他笑了笑，“嘿嘿，没事！”
“走，跟我去趟所里。”
“去那干嘛？是我被抢！”
“不是问你罪，你看你这身脏兮兮的样子，去所里收拾一下，并且做个笔录。”
“可我还要找我儿子，对了，你见过他吗？”说着，郑昕把那照片展示给了老唐。
老唐摇了摇头，郑昕失望地转过身，要走。
“你自己找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们帮你找不会更快一点吗？”听见这话，郑昕转过身来看着老唐，老唐摇了摇头，示意跟着他走。
“你叫什么名字？”
“郑昕。”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郑殊。”
“什么时候丢的？”
“十年前。”
老唐端着杯茶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他，做笔录的警察也停下了笔。老唐摆了摆手，示意继续。
“在哪丢的？”
“我家附近的菜市场，D市H县菜市场。”
“有照片吗？我给你登记一下。”
“都登记过了。”
二人再次愣了一下，但随后就明白了，十年了，能想到的法子都想到了。
“你为什么来这里？这里距离你家很远的。”老唐问道。
“我建了个网站，网上有人留言在这里见到他了。”
三人一时相对无言。
“老大，那人暂时被关在后面。”小宋进来对着老唐说道。
“嗯嗯。”
“我来也没指望你们有什么新的法子，只是希望你们能稍稍注意一下平时遇见的人。”
三人一齐看向郑昕，老唐放下了茶杯，“把你儿子的照片再给我看看。”
郑昕急忙将照片拿了出来，老唐拿着那张照片用手机拍了照，“我能做的我都会去做，但你也注意一下，平时找人的时候要有些安全意识。”
郑昕眼底黯然，点了点头，“我也明白，都十年了，要是有消息早就出来了，可万一那消息是真的呢？被骗也好，起码我儿子没出意外。”
三人看出他显露的沮丧，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哈哈，能找到当然好，找不到就继续找下去，也没什么。”郑昕看着他们笑了笑。
“你没想过……”小宋吞吞吐吐的，刚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不找了？不行，这儿过不去。”郑昕指了指心脏的位置，“不找总觉得是我把儿子丢下了，那样我是要下地狱的。”
见三人沉默，郑昕站了起来，“我都找了十年了，还在乎另一个十年吗？”他将包重新背在身前，“我先走了，过两天在隔壁县有个丢失儿童父母的聚会，我要去那里看看有没有我儿子的消息。”
“麻烦你们平时多留意一下，谢谢了！”郑昕来到派出所门口，转身向着三人鞠了一躬。
老唐把他拦住，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来，“我知道这些钱也帮不了你什么，但你一定要拿着。”
小宋和做笔录的警察急忙翻找自己的口袋，也各自掏出一些钱。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能要。”
看着郑昕坚定的眼神，三人只好把钱收回去。
“为什么好人没好报呢？”小宋看着郑昕离去的背影说道。
一向反对消极态度的老唐这次什么也没说，其实他见到郑昕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找寻孩子的父母，他们的样子都一样。
“姐姐，你能帮我找妈妈吗？”小男孩拉着路过的女孩的衣裙，眼泪汪汪。
“你妈妈在哪呢？”
“我也不知道。”小男孩哭了起来。
“弟弟别哭，姐姐带你去找好不好？”
“好。”
“你还记得从哪条路到这里来的吗？”
“嗯……那条路。”
女孩拉着小男孩拐进了旁边的岔道，刚走过两百米左右，从两旁闪出两个人来，一把抱住小女孩，用手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扔在了不远处的面包车上。另一个人抱着小男孩紧跟在后。
周珍和一个老妇人热络地聊着，看见一个男孩走过，二人对一下眼色便跟了上去。
走过两条路，周珍快步走到男孩身边，拉着他的手就要拐进旁边小巷。
“你干嘛？你是谁？”男孩惊恐地大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你再喊！再喊我打你了啊！整天要这要那，你也不想想，咱们的家境能买得起吗？”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你个小兔崽子！连你妈你都不认了？”周珍嘴上说着，朝那男孩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路人纷纷侧目，有几位停了下来继续看着。
“哎！再怎么样也不能打孩子啊！孩子那么小，哪懂得那么多？总得你慢慢教他嘛！”老妇人走上前来抱住男孩，隔开了周珍。
男孩哽咽着，但看见有人这么帮自己，哭声渐止。
“好孩子，妈妈不给你买，外婆给你买好不好？”老妇人擦干男孩脸上的泪水，慈祥地笑了笑。
驻足观看的路人觉得没劲便走开了。
“走，外婆带你去。”
被硬拉向小巷的男孩恍然大悟，他努力地阻止，几乎躺在地上，但嘴里只喊出一个“救”字就挨了一巴掌。
“今天我不教训你，你还反了天了！妈，今天谁也不能给他买！把他带回家，我要给他上上课！”
被打蒙的男孩就这样被二人架着进了小巷，然后三人钻进停了许久的面包车内，毫无停顿地，面包车开走了。
孙元把两个孩子扔在放在地上的一团烂被上，然后便把门关上了。
“今天的这俩不错嘛！会卖个好价钱的！”他坐在饭桌前，端起饭碗狼吞虎咽。
“给！好孩子，以后像今天这么乖有的是肉吃！”赵辉把一块鸡肉夹进小男孩碗里，看着他饿死鬼似的吃下去，笑了起来。
“你儿子可以啊！是块材料！”孙元扒拉两口饭说道，不羡慕那是假的，赵辉这下可以拿得更多了。
“嘭！”周珍再盛了碗米饭，故意很大声地把碗放在桌子上。
“发什么神经？”钱海不满。
周珍兀自吃饭，并不理他。
老妇人瞥见周珍看小男孩的眼神，蔑笑一声。
“这两天都不要出去，还是老规矩，我和李云出货，你们在家消停一段时间。”钱海剔着牙说道。
一直默默吃饭的李云迎向钱海看向自己的眼神，点了点头。
小饭馆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不过老板原本也没打算干多长时间。本就是赚附近的一个工程里工人的钱，如今工程完结，饭馆也是时候搬家了，但考虑到如今租金昂贵的问题，手里有些存款的老板决定回老家另谋出路。
“您来了！”老板热络地迎接不断到来的客人，屋内已然挤满了人。
“大家到院里坐好不好？等下还有几个人要来，屋里肯定坐不下。”魏松向大家喊道，众人沉默着点点头，然后以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定。
不多时，“人差不多到齐了，我先说几句吧。”魏松来到各自落座的众人面前，“我这次组织大家聚一聚呢，不为别的，就是让彼此认识一下，以后去各自的地方能够有个照应，一个人单独行动太危险。同时也希望大家多多留意其他人的孩子的情况，有什么发现互相通知一下。”
正在炒菜的老板听完他的话愣了愣，他终于明白这群人为何无一例外地饱经沧桑了。
饭菜点得挺多，但没有任何酒类，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遇见自己的孩子，而那样的时刻需要充足的体力和绝对清醒的头脑。
“海哥，厉害啊！你也是咱们这个行业的精英了！数量第一不说，质量也不错！”王彪在两个孩子惊恐的眼神中关上了面包车门，脸上的刀疤被笑容扯得有些狰狞。
钱海兀自抽着烟，没搭茬。
王彪知道他的脾气，也没放在心上。他从旁边手下人的手中接过一个袋子，然后扔给了李云，“这是上次和这次的钱，”王彪点燃一支烟，“上次真他么惊险，也不知道那些警察怎么会知道，幸亏我们跑得快！”
钱海想起上次的遭遇，掐灭了烟，“你小子注意一点，别被安了卧底都不知道。”
“卧底？”王彪撇了他一眼，轻笑道，“别逗了！我这帮兄弟都是知根知底的。”
“那就好，要是被抓起来，狱里的滋味可不好受。”
王彪吐出一口烟，“抓起来？切！那能关多久？只要不死就行！出来还是一条好汉！”
“哼！”钱海没再多说，拉开门坐上了副驾驶，李云会意地开车走了。
“咱们也走吧！”王彪用脚捻了捻扔在地上的烟头对着手下说道。
“队长，审问过了，他什么也不知道。”
“我猜也是！一个小鱼小虾还能知道什么？”打拐行动组队长秦冰坐在椅子上、把双腿放在桌子上，仰面抱着头，嘴里咬着什么东西。
“费了半天劲只逮着一个小虾米，真不值得！”
“刚子，你新来的吗？还说这种屁话！这种人少一个就少个祸害！费多大劲都值！以后我再听见你说这种话就别待在我这个组了！”
“对不起！”
“对了，你之前说有个失孤父母聚会，好像就在今天吧？”
“嗯嗯，对，而且就在隔壁县。”
“走，看看去，顺便把一些通缉犯的资料带过去。”
“嗯嗯，好的。”
郑昕的手机快没电了，昨天晚上忘了充电，刚才又一直在拍照，没办法，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能帮就帮。他走向饭店老板，“老板，您有手机充电器吗？”
“哦哦，有，”他在屋内抽屉翻了翻，“给！”
“谢谢！”
郑昕刚从屋内出来，院子里就进来两个人。
“刚子！是吧？”魏松看向其中一人。
“队长，这是群主，这次聚会也是他组织的。”
“您好！我是魏松！”
“松哥，这就是我跟您说的神探秦冰！”
“你小子！什么神探！”秦冰轻拍了他一下后脑勺，“您好！”
魏松把他们让进来，对着大家说道：“大家注意一下，这是打拐行动队队长秦冰，大家有什么疑问或者资料都可以给他。”
见众人翻包，秦冰插了一句，“大家好，我今天来也有些事要大家帮忙，等一下刚子会发给大家一份资料，上面是一些逃亡在外的拐卖儿童罪犯，希望大家平时也留意一下。但一定要注意，发现情况立刻报警！千万不要自己去！”
“秦队，有情况。”秦冰正要接着说，一人推开门气喘吁吁地说道。
秦冰和刚子互相看了看。
“什么情况？”刚走进打拐办公室，秦冰便喊道。
“秦队，发现疑似钱海团队的一人。”
“钱海？这可是条大鱼！”秦冰拉过一把椅子，“继续说。”
“就在刚才，我们接到报警，说是有个男孩失踪了。于是我们快速赶到孩子父母那，在了解了孩子放学常走的的路后我们把沿途所有商家的监控都调了过来，秦队你看。”随着此人讲述，监控画面不断播放，而后定在了一个画面。
“两个人？”
“是！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老年人。”
“能查出来是谁吗？”
“中年女人查出来了，”那人拿出一堆资料，“此人名叫周珍，F省H市人，离异。平时没什么工作，但却经常给她上高中的儿子不少零花钱。”
“那她呢？”秦冰指了指老年人。
“暂时没查出来，监控中周珍露了个侧脸，但她却只有背影。”
“尽快查出来！”
“是！”
“刚子！”
“在，秦队！”
“跟我去一趟周珍丈夫那。”
“好嘞！”
向一人打听了住处后，秦冰和刚子径直走了过去。
“你们是？”男子从门后探出头来。
“警察。”刚子把证件亮了出来。
男子不明所以，只好把他们先让进屋内。
“警察同志，什么事？”
“你前妻是周珍吧？”
男子把两杯茶推到他们面前，“对，是周珍，她犯了什么事吗？”
“你们多久没有联系了？上次联系又是什么时候？”
“很久了，上次联系大概是一年前了。”男子感觉越发不安，“警察同志，到底是什么事？周珍犯了什么法？”
“你儿子呢？”
男子见他们不回答，只得将儿子喊了出来。
“爸，他们是谁？”
“警察。”
“警察？”男孩脸色变了变。
“怎么？你怕什么？”秦冰一直在观察四周，自然没有放过这个细节。
“没什么，我又没犯法，我怕什么。”男孩在男子旁边坐下，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你上次见周珍是什么时候？”
男孩脸色煞白，“我妈？一年前吧。”他绞着手指。
“哦哦，那没什么事了。”
“警察同志，究竟周珍犯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们就是来问问情况，现在我们已经了解了。”
在父子俩诧异的目光中，秦冰和刚子走下了楼。
“秦队，那男孩明显有问题，为什么不把他带回去？”刚子见走出了小区，疑惑道。
“带回去？你要打草惊蛇吗？”
“你是说？”
“没错，引蛇出洞。”秦冰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刚子愣了一会，然后毫不掩饰兴奋地坐到驾驶位。
“孩子，你不要骗我，你见过你妈对不对？”男子直视着男孩躲躲闪闪的眼睛。
“说啊！你是要害死我们吗？”
“爸，你先给我一些时间，稍后我一定全部告诉你！”
“你！哎！”
父子俩相对而坐，男子上厕所的功夫男孩溜了出去。
“秦队。”刚子看见男孩的身影说道。
“嗯嗯，跟上去。”
另一边，周珍正在一个破落小区附近转悠，手机忽然响了。
看见备注，周珍不由地笑了，“喂，儿子，什么事？缺钱了？”
“妈，你在哪？咱俩见一面。”
“怎么了？怎么那么急？你惹什么事了？”
“你先别管，告诉我个地址，我过去。”
“好好，就在我们之前见面的咖啡馆吧，地址我微信发给你。”
“好！”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周珍不明所以。
“儿子，怎么了？什么事跟妈说，妈帮你解决。”看见儿子忧心忡忡，周珍关切地说道。
男孩看着她，露出一副挣扎的神色。
“怎么了？你怎么不坐下来？”
男孩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脸部肌肉因为过于激动而显得扭曲。“你实话告诉我，那些钱哪来的？”
“钱？什么钱？”
“你给我花的钱！你让我用来生活的钱！”男孩终于控制不住，大喊起来，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周珍愣了愣，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儿子你怎么了？坐下慢慢说。”
“我让你告诉我那些钱哪来的！”男孩甩开她的手，狠拍一下桌子，满脸通红，眼泪决堤。
“妈妈挣的啊。”
“怎么挣的？用什么挣的？”
周珍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男孩眼神中的挣扎和恼怒暴露无遗。
“我，我，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妈！难道那些孩子就没有妈吗？”
刚看到儿子时周珍就有不好的预感，如今他全盘托出，周珍似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瘫坐在椅子上。
“儿子……”她向儿子伸出右手。
“滚！”男孩咆哮一声冲出了咖啡馆。
秦冰和刚子推门而进，周珍在他们面前大哭出声。
打拐办审讯监控室。
看着双眼无神的周珍，秦冰和刚子对视一眼，刚子走了进去。
“你其他同伙在哪？”一直负责询问的女警官看了刚子一眼，接着问道。
周珍魂不守舍，没回答。
“你儿子……”
“我儿子怎么了？”周珍还未待刚子说完，定定地看着他。
“他看见你和另一个女人掳走那个男孩，那天他正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
周珍失落地转看向桌上的杯子，“现在他在哪？”
“他回家了。”见周珍只是松了口气，刚子接着说道：“你知道你的行为会给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吧？难道你不想取得他的原谅？难道你愿意一辈子被自己的儿子记恨？”
周珍抬头看着他。
刚子和那女警官再未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我说。”
“周珍呢？”钱海刚进屋就问道。
“几天没见了。”赵辉把两个孩子锁进屋内回答道。
“怎么了？海哥？有什么不对吗？”见钱海紧皱眉头，孙元疑惑道。
“事情有些不对。”
“她跟我说过，她儿子找她。”老妇人把事实说出来，但钱海的直觉让她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
“那难怪了，每次去找她儿子她不是都要待几天吗？”赵辉无所谓道。
“总之还是老规矩，这两天都不要出去了，明天我和李云出货。”
“可海哥，快过年了。我这手头有些紧……”
“紧？平时让你他妈别赌，紧就忍着！”
见钱海这凶狠相，孙元只得答应下来。
“海哥，怎么了？”孩子全部出手，钱海却还闷闷不乐，李云纳闷。
“没什么。”他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他谨慎地向后看了看，脸色大变。
“那辆车跟多久了？”
李云看了看，“没多久，刚才转弯时候跟上来的。”
钱海确是不再搭茬，一直紧盯着它，待它转进一个小巷才松一口气。
“秦队，我们可能被发现了。”
“没事，另一组上！”
屋内，老妇人、赵辉、孙元和小男孩静静待着，老妇人心里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干嘛去？”孙元问道。出货时钱海会让他们待在一起，可以互相监视，防止谁有小动作。
赵辉也看着她。
“上厕所。”
“嗯，去吧。”
老妇人来到厕所，向窗外瞟了一眼，一道闪光吓得她紧贴墙壁。“不会错的！望远镜！”
老妇人贴着墙开了门，“有警察！”
“什么？”赵辉、孙元异口同声。
“从夹层走！”
孙元急忙贴墙闪进夹层房间，赵辉去抱那小男孩。
“不要带他了，累赘！”
“什么？这是我儿子！”赵辉厉声对老妇人道。
“他太显眼！你想进号子吗？”
“可……”
“别可是了！快走！”孙元在夹层里对二人喊道。
老妇人紧随其后，赵辉咬了咬牙将孩子扔在了地上。
“嘭！”三人刚钻进夹层，门就被踢开了。
“秦队，都跑了，只留下一个小男孩。”
“什么！”秦冰狠捶一拳车顶，“跟死钱海！绝不能让他跑了！”
“哈！”一直盯着后视镜的钱海冷笑一声。
“海哥，怎么了？”
“没什么，向城外开。”
“秦队，不对劲，感觉钱海已经发现我们了。”刚子看向秦冰，后者正思索着。
“真是个老狐狸，看来想要用他钓鱼是不行了，拿下他吧。”
“好嘞！”刚子兴奋地拿起对讲机，“各单位注意，秦队命令，全部出动，拿下钱海！”
一时之间警声在四处同时响起，李云听到被包围，脸色煞白。
“海哥，怎么办？”
钱海舔了舔嘴唇，“什么怎么办？”
“这样的情况……”
“你怕了？”
“没，没有。”
“那继续开！”
李云不时地看向后视镜，警车逐渐追了上来。
“海哥，要不？”
“嗯？”
“海哥，我们跑不了了。”这么说着，李云看见前方百米处设有检查点，他急忙刹车，巨大的刹车声立刻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跟在身后的警车让这群交警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个车辆里的人的身份。
“海哥……”
“滚下去！”
李云如临大赦，打开门举着双手走了出去。
钱海微眯着眼，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瞄准了李云。一声枪响，李云应声倒地。
秦冰、刚子、交警立刻找好隐藏地，开始向他喊话。
这当儿钱海已经挪到驾驶位。
“钱海，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你跑不了！”看见钱海倒车，秦冰用车载喇叭喊道。
钱海确是调转车头对准了秦冰。
车子突然加速，像是用尽它这辈子所有的力气，像要挣脱什么。
“哈哈哈……”钱海狞笑着。
秦冰看着驶来的车辆，举起了手枪。
枪响了，车子急转弯撞向旁边的土坡。
钱海倒在驾驶位，子弹正中眉心，只是他的嘴角依然挂着笑。
老唐拿着小宋递过来的通缉令看了看，“孙元、赵辉、楚芬芳？”
“嗯嗯，刚下的通缉令，也是钱海一案的逃犯。”
老唐叹了口气，不知喜悲。
魏松仍在四处奔波，不断为在路上的父母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郑昕则问着一个又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行人，没人知道他们的终点在哪里。
“孙元是吧？”
孙元纳闷地看着面前的刀疤脸，神色紧张地看着周围，“你他妈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刀疤脸笑了笑，“你还做生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