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不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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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西部的旷野上,在远离主干道的土路旁坐落着一栋单层的小屋。屋前停着一辆银色的丰田皮卡,一个黑发精瘦的中年男子正把一个个纸箱搬到车子的后斗上。车的后斗里没有大件的东西,那些6号,8号的纸箱里都是些瓶瓶罐罐的日常用品。黑发男子把纸箱一个个整齐的摆好,犹豫地拿起了多出来的那副画——画里是一片金色的稻田,紫灰色的天空只占了画布的一角,还有些橙色和红色的屋顶,点缀在不起眼的棕色土地上。他把画框靠在纸箱旁,转身打算进屋再去取其他的东西。
这时,一辆老旧的银色别克商旅带着一片黄土,开进了他家的车道。它之后是一辆道奇旅行车,最后是一辆哈雷摩托。一辆接一辆停在了孤零零的小屋旁,打破了原本的宁静。骑哈雷的是个壮硕的金发男人,一个耳朵上打着耳钉,裸露的肩膀上刺着一匹黑狼。哈雷男子摘下墨镜,向别克里下来的高大黑人挥了一下,两人一起向黑发男子走去。旅行车里也下来了一个秃顶老头和矮小的老妇,小跑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嗨,约翰!想不辞而别吗?”没等走到皮卡,高大黑人就高声说道。他的短发已经花白,但走得比哈雷男还快。他重重地握住了黑发男子伸过来的手,说:“要不是我去问校长,还不知道你今天走。”
“你们都来了!”约翰回应了手中穿过来的温暖力量,微笑地看着其他几个人,棕色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你就这点东西?”哈雷男子看着皮卡的车斗,问道:“家具都不带吗?”他扶着车沿看向约翰。
“其他的我都捐了。”约翰避过他询问的眼神,说:“我喜欢轻装简行。”
“嘿,这是梵高的画吗?”矮小的女人也走到了车旁,接着像发现宝藏一样尖叫了起来。她拿起了靠在纸箱上的那副画。“哦,不可能。不过真像,连画框都是那个时期的。”她翻过去看画的背面,一边说:“你在哪里搞到的这么精致的仿品?”秃顶男人也凑了过去,他推了推眼镜,仔细地看着画布的背面。“约翰.怀特是谁?这画不是送给你的吗?”
“啊,是一个朋友转送给我的。”约翰说着想拿回那副画,但老妇人举着画退到了一边。
这时又有一辆紫色的卡罗拉开了过来,约翰看着它停到了别克的旁边,问那高大的黑人:“凯特也来了?”
“对,大家都想来,不过很多人有课,来不了。”高大黑人说,他耸了耸肩。“上我的考古学的人不多,我就给他们放了假。”他向卡罗拉里下来的长发美女挥了挥手。
哈雷男子也走到了约翰的身边,他抱着双臂,用不经意的口气说:“除了老史密斯。…...他认为你疯了,还说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知道,搞心理学的人看谁都是疯子。”他盯着约翰,接着说:“你确实很奇怪,要知道,学生们都很喜欢你,校长也是。他打算今年给你升系主任的。…...我们都很惊讶,十年了,你怎么突然要走?”
约翰没有搭话,他继续看着棕发美女走到他们跟前。
“嗨!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住在这么远的地方,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凯特一边走,一边大声说,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大家还是进屋坐吧。”约翰不等其他人提出异议,就张开双手把大家往屋里领。
高大的考古学教授第一向小屋走去,凯特看了一眼约翰,和哈雷男一起跟在后面,秃顶胖老头搭着约翰的肩膀跟着,矮小的老妇人恋恋不舍地放下那副画,嘟囔着走在最后。
客厅很小,正中央是一个壁炉,里面燃着温暖的火焰。一套老旧的三件套组合沙发围在壁炉的对面,一个小茶几靠在一旁,几个纸箱散落在沙发旁边的地上,这几件东西就把屋子塞满了。
“我以为你今天要改论文?”凯特坐在了双人沙发里面的一端,她问坐在对面壁炉沿的哈雷男。
“看那些小笨蛋的论文简直就是慢性自杀,真不懂那些学生脑袋里到地装了些什么?摇滚,嗑药?反正不是物理!”他手肘顶着膝盖,握紧了拳头,手指上的两个大戒指在炉火旁闪着光。
“哈哈,你年轻的时候不也一样?别对学生太苛刻。”秃顶胖老头把自己塞进了旁边的单人沙发,沙发里一点空隙也没留下。
“还是说说你吧,约翰。”考古学教授坐在了另一个单人沙发上,他的身体一大半都探在沙发的外面。“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他探身盯着约翰又问起了那个问题。
“我没遇到什么麻烦。”约翰对着老朋友们笑了笑,转而问到:“想喝点什么?我们有一下午的时间呢,可以慢慢聊。”他把目光转向了刚坐在双人沙发上的老妇人。“太好了,最好能有些暖身子的东西,要知道年纪大了,人就是容易怕冷。”她说着紧了紧身上的大披肩,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凯特。
看到约翰出门,老妇人又继续小声说道:“约翰是够奇怪的,你们看他,都十年了,怎么不见老呢?看起来像是和你同龄一样。”她抓住凯特的手,摇了摇。又对旁边沙发上的胖老头说:“哪像你,老得这么快,头发都没了。”
“这是生物个体的差异性。”胖老头把边上的头发向头顶捋了捋,说:“不过其他生物不像人类有这么大的差异。我是说不光是智力上,似乎大脑的差异也影响到了身体。在同一类动物身上,相近年龄的个体一般不会有太大的差异。”
“那可不是大脑的差异,而是你那张贪吃的嘴!”老妇人哼了一声,说:“上帝会照顾那些洁身自好的人,贪食是罪过,你总是不明白!”
没等秃顶男人开始反驳,约翰举着一个绿色的酒瓶走了进来。“绿标威士忌怎么样?”他扫了一眼大家,把目光停在了秃顶胖子身上。“不过只有一次性纸杯了。”他把另一只手里的纸杯递了过去。
“太好了!”秃顶胖子接过纸杯和酒瓶,盯着标签笑着说:“1955年的,这可是珍藏!我就知道这趟不白来。”他咧着嘴拧开了瓶盖,倒了一点酒在纸杯里,尝了一口,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争论。“太棒了,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酒了!”秃顶咋么着嘴,又倒了大半杯才把酒瓶递给哈雷男。约翰把剩下纸杯递给其他人,屋里已经没有其它的椅子,他坐到了双人沙发的扶手上。
考古学教授站起身,接过哈雷男递给他的酒,先给凯特和老妇人倒了酒。然后拿着瓶子走到约翰面前,给他到上了半杯,说:“敬约翰.奥德曼----十年的老朋友,祝你一路顺风!”大家纷纷举杯,一起喝下了火热的威士忌。
壁炉里的火焰劈劈啪啪地响着,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继续说:“屋里这些人都是你熟悉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们吗?”他看了一眼大家------哈雷男点了点头,秃顶老头耸了耸肩,凯特那双美丽的蓝眼睛忽闪忽闪的,老妇人撇着嘴,皱着眉头放下了手中杯子。“我相信这里的人都愿意帮忙,至少不会泄露你的秘密。”他说完,看着约翰。
“没什么,只是……”约翰无处可躲,他低下头看着杯中的酒,握着纸杯的手有些颤抖。“我只是无法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要知道,我喜欢轻装简行------到一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然后就去别的地方看看。这是我的习惯。”他继续盯着手中的杯子,看着里面的酒水一圈一圈地晃动着。
“可你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年。别告诉我们说你是突然想起要离开的。”考古学教授摇了摇他那硕大的黑脑袋,“说吧,你是某个被通缉的逃犯吗?”
“也有可能是隐藏的苏联间谍。”哈雷男努着嘴,轻点着头审视着约翰。“不过我们这所老旧的学校没什么可以窃取的高新技术,所以他要走了。”
“他也许是个外星人,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不会变老了,哈哈。”秃顶老男人笑着摇晃杯子,那里面的酒已经空了。
“哎,这些男人。愿上帝原谅你们这些无知的罪人,我们不该强迫他说他不想说的事。”老妇人摇着头,拍了拍约翰的腿。
大家说话时,约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壁炉里跳动的火焰上,他站起身,走到沙发后面,喝了一大口杯里的烈酒,顿了顿说:“你们大家都是有丰富知识的人,也都具有严谨的科学精神。”他拍了拍老妇人的肩膀,补充说:“神学也是。”大家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黑人教授坐回到自己的沙发,老妇人握了握约翰的手。
“那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一个石器时代的穴居人活到了今天,会怎么样?”他说着,放下了纸杯,握紧了沙发,看着考古学教授。
“你是说,一个一万四千年以前的人类?”考古学教授笑了。他向后靠在了沙发上,打量着约翰。“有趣,不过那时原始人的相貌和现代人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他手指搓摸着想象中的头骨,说道。
“哈,你要写科幻小说吗?那一定要解释一下端粒酶是如何保持活性的,那样细胞才能永远分裂。”秃顶胖子又给自己倒了些酒,说:“这个创意不错------人类具备了病毒的属性,写好后一定给我一本。”
“或许有另外一种可能。”哈雷男站了起来,在壁炉前踱着步,说:“时间其实只是一种感知,要知道,我们是在感知自己的现在与过去。或许他存在于另一个维度,时间相对于他是静止的,所以他可以观察我们……”他盯着约翰身后的那堵墙,陷入了思索。
“我到是好奇以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那时看到了什么,世界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凯特扬起了头,看着约翰。
“一千年以前的事我记得不多了,只记得是一大片平原,无边无际。”约翰凝视着炉火,缓缓地说。
“最初的记忆是在我35岁的时候,那时我就已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我成了部落里的首领。没伤害任何人,那个位置甚至都不再有人和我抢。”
约翰站起身,看了看大家,但没有人说话。他走到墙边,靠在一角。
“最初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死了。后来恐惧开始蔓延,长大了的孩子们开始害怕,他们以为我会偷走他们的生命。我被赶出了部落,那是段日子充满了伤痛,所以我一直记得。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做,以为那是他们问题。他们一定是得了某种疾病,所以才会不断地衰败,死去。又过了些年,我去了别的部落。那时我们在游牧,狩猎,融入人群还没那么难。然后我又离开,这成了一种习惯------加入一个群体,过些年以后再离开。我觉得可能是我出了问题,遭到了诅咒,是个坏人,又或者那是祝福,我搞不明白,或许我有某种使命?
部落向东迁徙,朝着太阳的方向,那里更温暖,捕到的猎物越来越多。我可能到过法国海岸,大概是后冰川期,我在那里眺望过英吉利海峡------连绵的大山,耸立在深不见底的峡谷的另一端,夕阳在峡谷里投下深深的阴影。之后冰川融化,它们就被升起的海平面从大陆分割开了。”
考古学教授搓着手,说:“到目前为止,你说的都和历史吻合。可问题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这些都写在教科书里,是我们都知道的。”
“没错。我也是看过书才知道的。我将它们和自己的记忆对照,才想起来这些。”
“这么说,这些都是真的!不是科幻小说?”生物学教授在沙发里挪了挪,坐直了腰。
“太荒唐了,这不可能。这颠覆了我们原有的一切———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都到了现代社会。现在你们竟然相信有一个石器时代的人活到了今天,以前学过的科学知识都是错的吗?”物理学教授嚷了起来。
“你不能说那不可能。相对论,量子力学开始的时候也没人相信。就算有再渊博的知识,在这里我们都驳倒他,当然他也说服不了我们。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以前地球是圆的都没人信呢。对了,你当时知道地球是圆的吗?”考古学教授问约翰。
“我知道。可我无法证明。”约翰看着大家,耸了耸肩。他不再说话,沉默地搬起墙边的一个纸箱。
“我来帮你。”凯特说着搬起了另一个纸箱,和约翰一起出了门,向他的皮卡车走去。
看到他们走到屋外,留在房间里几个人的争论更热烈了。
“这不可能,他在戏弄我们!想想看,活了14个世纪!”物理学教授压低着声音说。
“一起工作了这么久,我们都了解他。他不会这么对待朋友!”考古学教授拿起了那个石器时代的石凿,思索着。
“你确定他还把你当朋友吗,在他做了这些之后?”矮小的神学教授摆弄着她的围巾,“这简直是亵渎,长生不老!他怎么不说自己是神?”
“他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我要打个电话,让威尔来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说着,物理学家走到出客厅,去另一个房间给心理学家打电话去了。
在屋外,凯特拦住了约翰。
“你知道我一直爱着你吗?”她看着约翰的眼睛。
约翰放下了手中的箱子,张着嘴却找不到合适的音节。最后只好说:“我知道。”
“所以,那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凯特把箱子也放到了车上,没有放过他。“那你爱我吗?”
约翰在裤子上搓了搓手,用慎重地语气慢慢说到:“我对你有感觉,甚至可以说是爱。但我必须离开,你明白,如果回应会对别人不公平。”
凯特笑了,“什么叫公平?我父亲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死了,癌症,我母亲一个人把我带大。”
“那是他不知道,而我注定要离开。占用一个人十年的时光,然后消失,这对其他人太不公平。”
“活了这么久,你一定有很多女人。”
“对,有过很多。”约翰垂着眉,看着地面。
“那孩子呢?”
“我没再见过他们。”他坐到了车斗上,仰头看着天空。凯特坐到他的旁边,也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寂静的旷野上响起了几声狼嚎。
“进到组里第一周我就爱上你了,直到现在,我不觉得不公平。”
约翰终于看向了她蓝色的眼睛,可嘴里却说:“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他们该找我们了。”然后跳下车斗,向屋内走去,凯特只好也跟了进去。
屋内已经安静了下来,几个教授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盯着炉火。直到约翰坐到壁炉前面,大家还是默不作声。
“哈,还有很多时间呢,要不我们来玩猜字谜?”还是生物学教授忍受不了这寂静的气氛。可考古学教授却说:“对不起,可能是我比较幼稚,后者说过于好奇。”他说:“我还想听约翰继续将下去,就当听故事好了。”
物理学教授叹了口气,神学教授撇了撇嘴,但凯特和考古学教授都期盼着看着约翰。约翰只好继续讲了起来。
“部落里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开始种植庄稼,渐渐定居下来。有了村庄以后悄悄离开就不那么容易了,有了城市就更难了。我学了些技巧,但也失败过几次,被抓住过。有一次他们关了我一年。人们对陌生人越来越警惕,争斗多了起来。我不愿意看到这些,继续向东走。后来我到了印度,见到了佛陀。”
“什么?你说你见到了释迦摩尼?”神学教授尖声问到。
“对,他是个很特别的人。我一直跟他修行,直到他死去。我想他发现了我的不同。然后我又回到了两河流域。这时统治者已经变成了罗马人。这一路,我当过两千年的苏美尔人,一千年的巴比伦人,也作为腓尼基人航行过一段时间。回来时又成了伊利鲁特人。我曾是猎人,当过石匠,做过水手,也做过养猪的农民。”
“呵,你养过猪!”凯特忍不笑道。
“对,遇到梵高时我就在养猪,他住在我的农舍里,还送了我那幅画。”
“你说那幅画是真的,你真的见过梵高?”老妇人有惊叫起来。
“对,我陪着他直到他去世。”约翰说着神情暗淡了下来。
“可,为什么?”物理学教授摇着头,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如果真是这样,你不该告诉我们,你该对任何人都保密!”
“我是第一次对人说起这件事,是突发奇想。”约翰抬起来头望着他。
生物学家从沙发中站了起来,走到约翰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哈,你结过婚吗?你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犯重婚罪最多的人!”
“我只想以真实的身份和你们告别。”约翰笑了笑,说。“不过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这是个糟糕的主意。”
当屋里的人们还在思索的时候,一辆新来的奥迪车停进了屋前的车道。一个满头白发,穿浅灰色西服套装,围着橙色羊毛围巾的高个胖子下了车。约翰透过窗户看到了他,他起身迎到门外。
“威尔,我没想到你也会来。”
“是啊,我本来在给学生改论文,听说了这件有趣的事,就跑过来了。”他握着约翰的手,一起进到屋内。
约翰把威尔让到了双人沙发边,“你心脏不好,坐沙发吧。麻烦了,女士们。”,他自己坐在了壁炉的台沿。
考古学教授举起了手里的石凿,问约翰:“像那幅画一样,你会把一些用过的,有意义的东西带走身边对吗?”
“不。”约翰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支圆珠笔,反问他:“你几年以后还会保留着这只笔吗?哪怕你用它写过重要的信件。”他看着老朋友,补充说:“那只是我从地摊上淘回来的,你喜欢就送你好了。”
考古学教授有些尴尬,“谢谢,哦 ……你完全可以不否认的。这太奇怪了。”
“约翰,看来你给大家带来了很多疑惑。”威尔笑呵呵地拿出了自己的烟斗。“呵呵,你说自己是石器时代的人?”
“对,穴居人。”
“哈,人们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想象,但人的本质不会改变。给我们讲一讲,你喜欢躺在地上看星空吗?”
“是的,不过是在躺椅上。”约翰也笑着说,“医生,你需要我躺在沙发上回答你的问题吗?”
“好啊,来这里。”威尔拍了拍沙发上的垫子,但约翰笑着摇了摇头。于是他又说:“本质的东西是不变的。你怎么看死亡?”
“我见过有的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再也站不起来了,有的人内脏露了出来……那时,我知道了死亡。但是对于疾病,感染,很长时间以来都让人难以理解。而衰老,更是谜中之谜,我一直不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
“哦,精辟。”威尔点燃了自己的烟斗,抽了一口烟,说:“那你看着周围的人死去,会不会觉得内疚———或许是自己从生理上,或心理上从别人那里夺走了些什么东西。…...我不是说你是故意的,可能那就是客观上发生的现实。”
“我对他们感到很遗憾,但我无力改变什么。我还得生活,我得继续向前走。”约翰用他那双深邃的棕色眼睛看着威尔,慢慢地说。
“哦,明白。”威尔说着,点燃了烟斗。“那你还记得自己父亲的样子吗,他离开你了吗?”
“你不是该问母亲吗?”
“不,那时候是父系社会,我还是想了解你对父亲的感情。”
“我记得有过这么一个……应该说是长辈,但记不得样子了,后来的事情也不记得了。”
“呵呵,也对。我也记不清自己父亲的样子。他很早就离开了我们。那你对神灵又是怎么看的呢,他们存在吗?”
“我不信仰任何现在的宗教,除了佛陀最初的教义。但我仰望星空时,知道那样总会有一个更高的存在,他在那里看着我们。”
“那你觉得生命的意义呢,你的存在对其他人会产生怎样的影响?要知道,所有的人的会老,会死去。而你不会,你不会觉得对此负有责任吗,对其他人你会内疚吗?”威尔放下了烟斗,声音也高了起来。
“……我很抱歉,但我只能继续,我不知道那有什么意义,或许有一天我会明白。”约翰深深地弯着腰,痛苦地看着眼前激动的老人。
“或许你能看到人类移民火星。”考古学教授突然说,“这或许就是意义,你是一个见证者。”他的声音也激动起来。
“我相信人类终将移民其他星球,或许我能看到。我希望自己能看到。”约翰感激地看着他。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