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选择真是一种选择么
对于我这种一听到生物学就头疼,有丝分裂、减数分裂傻傻分不清的生物绝缘者,《神似祖先》这本书读得是津津有味。郑也夫在写这本生物学札记时有着浓浓的社会学痕迹。看似在阐明和澄清一些生物学的基本原则,实则是借花献佛,通过生物学来指导并解释人类社会种种。
说到底,人是一种生命现象,是动物,人类这种本质特征决定了生命科学将比一切非生命科学给予社会科学更大的启示。本书以达尔文的《物种起源》讲起,条分缕析、抽丝拨茧的解释共同祖先、进化、自然选择等理论,其目的不仅是扩展读者对生物世界的认识,更是提供生物学独有的方法论和哲学观,它将极大地改变我们的世界观。
从达尔文说起
恩斯特﹒迈尔说过,“历史上只有一次知识革命被赋予在词尾上‘主义’的殊荣,这便是由达尔文发起的知识革命,被称为达尔文主义。”达尔文在生物学历史上的地位如何推崇都不为过。众所周知,他的“共同祖先说”颠覆了神创论,将人类拉下神探,在相当程度上回归禽兽。另一个耳熟能详的理论“自然选择”则不是那么好理解了,不仅仅因为它更加艰深,也因为它更为激进。
什么叫“自然选择”?达尔文在《物种起源》中说:“保留有利的变异,淘汰有害的变异,我称之为自然选择。”所谓有利,到位的说法是有利于生存和繁衍。所谓自然选择,绝非《圣经》里描述的那样,“凡有血肉的活物,每样两个,一公一母,你要带进方舟,好在你那里保全性命……你要拿各样食物积蓄起来,好作你和它们的食物。”和有神论世界观里不可或缺的“目的论”不同,大自然是没有目的的,物种选择也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目的。
说到底,进化是偶然的,是没有方向的。基因突变、环境变化都是偶然的。自然选择具有鲜明的机会主义性质,活下来只是侥幸,任何一种基因突变都是一场冒险,它可能适应环境从而繁衍生息、发展壮大,也有可能不适应环境而惨遭灭绝。基督教-牛顿那一套统治了千年的决定论思想已不适用于这个冷漠、客观的生物世界,只有偶然性、变化、竞争才是主旋律。
换句话说,人能够存活到现在固然是因为人类进化出了高等智慧、独特的社会意识与文化,但这绝不是根本或是唯一的因素。人并不完美,也没有资本获得造物主的独宠。仅仅是人类这个族群每一次进化或基因突变,恰好踩准了大自然的鼓点,每一次浴火重生不代表我们变的更加完美,而是更加适合生存。尤瓦尔·赫拉利在《人类简史》里表达过类似的观点,农业革命的本质是让更多的人却以更糟的状况活下去。
人择原理这样理解人的目的性:正因为有人类这种拥有强烈自我意识的生物存在,我们才会追问意义,并试图探寻人类延续至今的因果。猴子就不会思考为什么它们能够存活下来。
进化既然是偶然的,因此是不可预测的。社会中有一个领域的运转机制与自然选择如此的相似,在现代商业世界与每个人息息相关,那就是市场选择的机制。虽然无法预测,好在我们可以解释,或者在大数据范围里研究概率。
郑也夫花费了极大的篇幅和口舌来厘清自然选择真正的含义,因为这个概念容易被人忽视和误读。在生物学的领域里,人类绝非如被鼓吹的那样站在食物链金字塔的顶端,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为所欲为。站在自然选择理论坚实的基石上,我要深深的低下头去,在浩渺的自然面前,世界上百分之99的物种都已灭绝。我渺小如一粒尘埃,庆幸能够苟活于世,来思索自身立足于世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