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蔺苏】梦横塘19
【琅琊榜同人/蔺苏】梦横塘
作者:凝琰
凝琰,【猫鼠工作室】常驻写手,一名爬墙却又长情的作者。【梦横塘】系她在琅琊榜的第一部作品,现已在lof,晋江,微博等多地连载,欢迎同好关注。
第十九章、且将新火试新茶
自古以来,茶与水就是不可分割的风雅之物。龙井茶,虎跑水:蒙顶山上茶,扬子江心水。有茗茶的地方必有好水,好水配好具,好具沸茗幽。在江南清晨,载一页扁舟,听几滴雨声,尝一两块点心,再燃上室内清甜的郁金苏合香。偷得浮生半日闲,也可薪火小燃,露水煎茶。
抚仙湖的仙露茶是当地最为闻名遐迩的,每至暮春之初,盛夏未到,便有大批客人络绎不绝川流不息,买茶品茶都在其次,大部分还是来抚州参与一项节目。
——斗茶。
从隋唐时代的乱炖演变为清茶入口,茶圣陆羽的《茶经》可谓斗茶的鼻祖。黄金兽鼐氤氲蒸腾,晨露荷香悠然绽放,未曾翻腾过的滚水烫过的竹几上铺陈排出六君子,便可嗅到娴熟如花的茗香。
梅宗主这次看来是铁了心放下凡俗陪君子,而蔺少阁主选择这个时候来也是恰到好处,正赶上暮春斗茶大会的时候。家家户户摘采,晾晒,炒焙——直送到风雅名士手中,壶底洞天中绽放出细碎的清韵。
“所谓茶道,乃蕴含了金木水火土,可不是你平日里在江左盟泡茶就够了,”蔺晨得意洋洋地将梅长苏拖到一家茶馆,从头仔细地看茶女展示着茶艺。“你看,哪怕是炉火,茶水,金炭,壶盏,甚至茶几都要慎重选择。若是花茶,那便点滴注水,这唤作点水桃花,相恋的姑娘们最常见这个;要是龙井,就不要洗茶了,头泡是最好的,两遍过后就可以除了茶根;至于普洱嘛……”
“普洱茶饼,我记得最好是放置一段时间?”梅长苏想了想,蔺晨点头道,“不错,最差劲的普洱,恰恰是新茶。”
春日迟迟,此间无事,蔺晨干脆拉着梅长苏去了内室。早有茶博士引在门口,手脚利落地摆上各种器具。走到门口,蔺晨才转头,“点个火盆来,屋里有点凉。”
其实已是春季,只是茶室虽长久通风,却还是处于阴暗之地,地面斗室一片阴冷。梅长苏微微低头,早一步踏进室内,并不急着落座,只是来回观看着已经摆放整齐的茶具。
茶博士安放好火盆之后,梅长苏才淡淡转身看着门口,蔺晨抱着胳膊不知在想什么,而后却是一笑,“都说梅花雪最好,那便拿一罐来。至于其他,也不难为你们,旧年蠲的雨水即可 。”
见茶博士诺诺地退下,蔺晨才笑着搂住他的腰,扶着他坐下,“不可思议吧?来,我教你见识见识茶道。以后你闲了,也可以自己玩玩,还是挺有意思的。”
“听你的话……你还是行家?”梅长苏有些好奇,蔺晨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怎么,苏先生不相信在下的能力?”
他这个时候既不叫长苏,也不戏谑称呼梅宗主,偏偏叫他苏先生,却叫梅长苏差点笑出声来。蔺晨瞥了他一眼,并不废话,只抬手将银丝炭加入最左侧的红泥小火炉中,炉中早已铺了几块瓦片。眼下只见他擦了火石,便连同点燃的火纸一同塞进炉膛中。
“为何是陶而非瓷?”梅长苏看着蔺晨将罐子里的水慢慢注入壶里,被勾起了好奇心,蔺晨放下罐子,“水怕煮老,老了就没法沏出好茶,当然,茶汤颜色也会变。”
等到壶里终于开始咕噜咕噜响的时候,蔺晨稍微拎起茶壶,在竹几上浇了一遍,烫过的竹几散发出一股青竹特有的清气,似乎还有一股暗香。
“斗茶味兮轻醍醐,斗茶香兮薄芝兰,其间品第胡能欺,十目视而十手指。”蔺晨悠悠唱起几句词,手中不停,任由水沸声响,自己则将茶饼掰开,夹在火上炙烤,很快,青茶的味道盈盈于室,蔺晨却不急沏茶,反而将茶放进纸袋里,这才回身去看水。
“响水不开,开水不响。”梅长苏虽然没问,蔺晨还是稍加解释了一句,此时水痕微露,已是一沸。
眼看茶饼逐渐凉下来,纸袋里的茶饼已经进了研钵。见梅长苏在一旁看着,蔺晨一把将研钵塞给他,“研磨成粉,然后用罗绢筛过,越细越好。”
梅长苏愣了一下,“不是吧?还要研磨?”
蔺晨嘿嘿一笑,“慢工出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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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斗茶”以及茶道细节来源自宋代《茶经》《茶录》以及《鹤林玉露》节选。同时,茶粉研磨其实就是现代文化中的抹茶。
茶言三沸。
平日里梅长苏喝茶并不讲究太多,可现在坐在蔺晨旁边算是被挑起了兴致,眼下正兴冲冲地帮他研磨茶粉,待茶饼碾碎,绢丝筛过,余下细细的茶粉便留在纸袋里,两人专心看水。
茶言三沸:一沸,“沸如鱼目,微微有声”;二沸,“边缘如涌泉连珠”;三沸“腾波鼓浪”。若是水煮老了,茶就会发苦,沸腾正嫩时茶味回甘。可蔺晨并不取方才研好的茶粉,反而伸手,茶匙中舀出一勺成片的茶叶分入盏中,提起水壶,细白透明的水线恍若一根银线穿口而入,茶叶辗转浮沉,最终在中央微微悬浮着,上下来回。
“以往我喝茶,茶叶或在上,或沉于水下,倒是这茶奇了。”梅长苏看着杯子,此时的茶叶已然渗出透明的碧色。
“候汤最难,未熟则沫浮,过熟则茶沉。”蔺晨回答道,一边忙不迭地将近乎冷却的水壶放回火炉上,待二沸后,开始烫洗茶碗。
终于,水开了。
“长苏。看好了!”蔺晨将茶粉从纸袋里倒出来,方才泡出茶色的茶水取上层澄清的部分倾入茶盏。另取一杯,将纸袋里的茶粉用沸水调和成膏,再添加沸水,边添边用茶匙击拂,几次后,茶汤表面泛起一层浓厚的沫饽。
很快,茶盏之中渐渐随着沫饽旋转而隐约出现一个字,醇香的气味满满溢出胸腔。
——蛰。
不是苏哲的哲,是蛰伏的蛰。
梅长苏脸色一白,顿时静默下来。
蔺晨用的茶是白茶,衬着黑瓷茶盏更加明亮。水痕久久没有出现,昭示着他茶艺的深厚功力。半晌,蔺晨慢慢道,“苏哲……殊蛰。”
“是蛰,不是折。”梅长苏抬起头,双眸静静地看着他,眸中安静澄澈如水,不带一丝杂质。
蔺晨纵声大笑起来,仿佛胸中豪气尽发,近日来的烦闷,都在这一场茶道中消失殆尽。
“好!是你说的!”蔺晨笑道,一把搂住他,“蛰,不是折!长苏果然心思通透!”
梅长苏待他放开自己,才缓缓捏起一杯来,连同茶粉一起饮下。蛰字悠然在水面缓缓散开,最终被喝掉,不带一丝痕迹。
“茶水可是留了痕迹。”蔺晨指了指茶盏,“青白比黄白好——仙露茶味道可好?”
“如品仙露,低回不俗。”梅长苏回答。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雨。江南春夏多雨,屋檐下断了又续,滴滴答答击打着青石台阶。窗外绿竹依旧,长青未染。
窗外烟雨蒙蒙,天地之间交织成一片茫茫。半城烟水一城春花都在这烟雨中笼罩着,此时还未到万家灯火的时候,只有一两盏极亮的银灯,在楼台上灯影明灭。
“我倒是前些日子听了首曲子,眼下不在船上,倒是有些遗憾。”蔺晨悠悠看着窗外,兀自说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未老莫还乡……”梅长苏眸中掠过一丝黯然的隐痛,随即展颜一笑,“眼下最合适的,正当是画船听雨眠。”
然而很快,他慢慢道,“这里是半城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我倒是更喜欢最后一句。”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