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第二十六天：写给五岁的兜兜
三月的第二十六天：写给五岁的兜兜
亲爱的兜兜：
今天的阳光真好，中午回家的路上，抬头看路边的大树，枝枝丫丫上满是油嫩的叶，青得鲜亮！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的今天，带着无尽的期待还有饱胀得马上就要破裂的急切盼你来，还记得中午去看你，穿着的是那件肥大的红毛衣，快走时，总会兜一身鼓鼓的风！
你被姥姥用小毯子裹着，像一个白嫩的大粽子，闭着眼睛沉沉地睡着，粉嘟嘟的小嘴不时蠕动一下，我趴在你的小推车上，静静地看你……
知道吗？只要一想到你，我的心就会变得绵密和香甜！五年，好像短成一瞬间，你胖成藕节的小胳膊，你第一次翻身掉床的大哭，你吃小馒头时的咔吱声，你听故事专注时的目不转睛，你看到姥爷回家兴奋得转过的小圈圈，你在广场上骑着小车子勇猛时的飞奔……从一个春天到另一个春天，这是属于你的第五个春天，你看天蓝蓝，云白白，花艳艳，一切都那么好，好得就像你时常眯起的笑眼，一圈又一圈地荡漾在我的心湖！
是的，是心湖，每个人都有的那个湖，它长在心底，有一汪水，清澈透亮，能映出蓝天白云、绿树红花！它就那样静静地，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面镜子，能够照见自己，也能够看到别人！
这一年，每一个人都走得艰难而美好，当然了，也有你！小小的你好了不起，从确山到驻马店，你离开了那个有熟悉的楼下爷爷、有撒欢疯玩的小广场、还有隔壁幼儿园里最喜欢的老师，开始每天早起坐公交去新学校，开始每天中午在园里吃不想吃的食物，开始闭上眼睛睡从来都不愿去睡的午觉……“喜欢新幼儿园吗？”“喜欢！”你迟疑了一下，轻声地回答！
喜欢！是的，我们要去喜欢来到身边的所有，喜欢身边一切的不可改变，只有去喜欢，才会有真正的快乐！
一定要快乐，因为快乐很重要！你看，姥姥天天都不快乐，所以她老去的速度特别快！她的背驼了，眼睛也开始变得模糊，上楼也比不上你，坐公交总是你记得叫她下车……你像一个小小的男子汉，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姥姥总是踉踉跄跄地跟在后头！你总嫌姥姥不够利索，可是你知道吗？五年前的今天，可是姥姥一口气把你从三楼抱到九楼的（走楼梯）！姥姥经常说，那天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抱着你，不觉累的还有姥爷，虽然你已经五岁了，姥爷还经常抱你走路，背你上楼！我知道，爱的方式有许多种，这也许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一种，在我看来对于浑身是痛的姥姥，腰椎有病的姥爷来说却是最重要也是最深沉的一种！
上周去见你，你很兴奋，不停地给我讲你的新玩具，让我尝你的好吃的，给我看你的《千字文》，让我听你背诗……我好累，我说：“可不可以安静一下？”你赶紧走开，不大一会儿又凑近过来，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讲解”，我认真地看着你的眼睛，你立即闭了嘴巴，噗嗤一声笑了，从咧开的嘴里我看到了你坏了的大牙里的黑洞洞，你的牙坏了好多，都是黑的洞洞，修复了半年才见起色，每次修牙，你都仔细听从医生的安排，安静地躺在床上，乖乖张开嘴巴，看医生用细的针一针又一针地插入又拔出，不吭一声，更不会掉一滴眼泪，好坚强好坚强！你看我在盯你的牙洞洞，慌忙闭了嘴巴，想笑却极力去忍，憋得小身子一颤一颤地摇晃着！
我闭了眼斜倚在沙发上，知道吗？我真的好累，不想说一句话，连笑一下都觉得好费力气！我真的好想睡上一觉，甚至会想就这样睡去，永远都不要醒来，该有多好！只是真的不可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这个春天转眼就离开，就如同你刹那间就五岁了，我要像一朵小花那样开在春天里，灿灿烂烂，安安静静，当然也一定会陪你一起走一个又一个春天，带你去一个又一个地方，给你写一封又一封的信！
天黑了，漆漆的一片，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拼积木？看电视？吃晚饭？一定要好好吃饭，姥姥说她的老还有糊涂全都是哄你吃饭给气的，大口喝汤，大块吃肉，不要姥姥再生气，姥姥对我们每个人都很重要，我想让他老得慢一些，再慢一点儿，因为她是我们的依靠！你说等你长大，姥姥老了的时候会给姥姥洗澡，而你总用这事儿要挟姥姥让她听你话：“姥姥，你再不听我话，你老了我就不给你洗澡，让你臭哄哄的！”
想起这些，我就会禁不住笑出声来！想笑出声来的还有你练跆拳道总跟挠痒痒一样，总被留堂，大半年挣的银票连一个礼物都不够换；想笑出声来的还有你做仰卧起坐时就像一个老豆虫，干拧就是起不来，你妈妈说有次逼你从8点练到11点，练到大哭也依旧一个没练成……
我们开始接受你的“笨”，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多痛苦难为的事，当然一并接受的还有你的“糊涂”：不让多多弟弟玩玩具，去别人家总爱吃人家东西，见人不愿主动打招呼，抠完鼻孔就吃手……其间挨了不少打，也受了很多的心平气和的教育以及声嘶力竭的“狮吼”，只是改变已经长在身体里的陋习却是一件艰难又辛苦的事情！
其实，成长本身就是一件艰难而又辛苦的事情，要有新的能量的吸入，就像仙人掌肥厚的叶片，只有饱含足够的汁水，才能抵御干旱和炎酷，才能永葆苍翠和坚韧！成长本身是件艰难而又辛苦的事情还因为——除了要确立“新我”之外还要不断去修剪和摧毁一个又一个的“老我”！否定自我难，踩着破碎的自我重建一个新我更难！要全面地了解，平静地接纳，亲切地认同，坚定地相信，更要残酷地割舍，用力地捶打，咬紧牙关地坚持，然后呢，在土里，在泥里，在看似无尽的漆黑里去等待，等待一个春天的破土而出！
既然成长辛苦而艰难，我们为什么还要蜗爬挣扎着在风里雨里去成长呢？
因为啊，成长之后的欣喜和畅快就像开在春天里的那一地又一地金灿灿的油菜花，浓得扑鼻，香得沁脾，意义和价值藏在蕊里，结在枝头，所以一切的艰难和辛苦都值得！
就是因为值得，才有了冬去春来的花团锦簇，欣欣向荣！
就是因为值得，才有了笑着哭的明媚和欢喜！
我一直认为，你从春天里走来，也必将走出一个春天！
所以呢，你是一粒小种子，一个已经五岁了的小种子，你每天的看到、听到还有想到都是你积蓄给自己的养料，把自己养得饱满、健壮吧！当下一个春天到来时，你会探出你肥美的小脑袋，世界会因你而不同，如果你能把世界装在心里！
把世界装在心里，会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你的心为装下这个世界，会变得很大很大，到时候心里的那片湖呀，也会随着长大，大到无边无际！等到那个时候，你的一年四季都会是蓝天白云，绿树红花！
想想都会觉得真好！只是“等到那个时候”，会是等到哪个时候呢？
不要着急，让我想想……
哈哈……
想到了……等到你把小姨给你买的书一本一本全读完；等到你开始看懂小姨写给你的每一封信；等到你开始不再厌烦姥姥的唠叨；等到你再次翻开《鼹鼠的月亮河》时不再惧怕死亡和离别……
不用太久，你便会长大！
只是啊，亲爱的兜兜，无论你长到多大，都是小姨最爱的兜兜！小姨永远记得五年前的今天穿着的那件肥大的红毛衣，如飞的箭步，还有鼓起的衣包，以及第一眼见到你忍不住红了的眼眶……
在小姨的心湖里，有日月、有花草、有星火、有虫鱼，还有一个已经五岁的娃娃朝我笑……
董奕辰小屁孩：
祝你生日快乐
愿你牙好胃口好
爱你的笨小姨
2019.3.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