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西南方言杂谈-干亲

今日下午，我到公园溜达，见到一伙唱山东琴书的人，就津津有味地听他们唱的一段《刘墉下山东》，我小时候在鲁西南农村也听过这段故事，是说坠子书讲的，名字叫《九头案》。

这段故事是说，清朝时期的刘墉，也就是宰相刘罗锅，他奉旨巡察山东。有一天，他装扮成算卦的先生进行微服私访，走到一片芦苇荡旁的小道上，突然有一只黑母狗撺出来，挡住刘墉的去路，冲他直叫唤。刘墉感到奇怪，就对狗说：“如果你有什么冤情，可以围着我转一圈。如果没有事情，你就跑吧。”这只狗果真围着刘墉转一圈，冲他又叫两声，咬住他的裤脚子扯他走。刘墉好奇，就跟在狗后边，看看到底有什么事情。

到了芦苇荡一个偏僻的地方，碰到一堆土，狗就边叫唤边用爪子挠土。刘墉心想这里埋的是啥？就走过去一块挖土，突然看见一根麻绳头。刘墉心里一惊，这麻绳栓的什么？咋还埋起来呢？又扒了扒土，一提溜麻绳，麻绳上穿着九个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没有腐烂。刘墉吓得一激灵，心想，看来确实有人命案，有冤情。

这时，狗又扯他，走不多远，看到一个草窝里有一个用衣服包裹的出生时间不长的婴儿，是个男婴。刘墉心想，这个事很奇怪，就抱起孩子，对狗说：“你可能知道些什么？如果知道这个婴儿来历，或者是知道那九个头的事，你就领我找找主家。”这只狗好像明白刘墉的意思，就在前面领刘墉到了一个很大的村庄，在一处官宦人家的大宅院停小下来。那只狗钻进狗洞进了院子，刘墉就在门前吆喝算卦。不大一会，有一位身穿孝服的年轻妇女开了大门，说要算卦。刘墉进到院里，院子里只有这一位妇女，没有其他人，还看见院子里搭一个灵棚，放着九口白楂棺材。心里有吃一惊，看来那九个人头与这九口棺材有关了。于是想法套问这个妇女。

在喝茶时，刘墉怀里的那个婴儿饿哭了，这位妇女一看，嚎啕大哭，原来，这个婴儿是她的亲生儿。对刘墉非常感激，对刘墉也放松了戒备之心，就哭哭泣泣，向刘墉讲述冤情。

原来这位妇女叫李凤英，是这家的二儿媳妇。她说她公公有两个老婆，大老婆生一个男孩后去世了，又娶一个填房也生了个二儿子。她公公是一个退休官员，已经去世。她大伯哥叫刘鸿，用钱捐了一个武举功名，娶了个媳妇叫柳翠屏。她丈夫是个秀才，她娘家也是个官宦人家，只有哥哥一人，是个举人。

刘鸿和柳翠屏是一对歹毒之人，先是埋怨李凤英嫁过来没多久就方公公去世，天天指桑骂槐；然后是自己做主，与弟弟分家，把好的家产都归自己，只给弟弟两口子几亩薄田，三个笨丫鬟、四个仆人。分家之前，刘鸿和柳翠屏一直没有孩子，分家后，到连续生了三个男孩，但都没有活多久。于是，他俩怀疑李凤英小两口咒的，因家产分得不公，咒他俩无后。近他俩还设计诓李凤英的丈夫喝毒酒，又赶到李凤英家里，将婆婆、丫鬟、仆人全杀死，最后还不解气，把这九个人的头砍下来、扔掉，咒这九人不得超生。李凤英因躲在暗处逃过一命。

另外，柳翠屏买通接生婆，趁李凤英生孩子昏迷时，让接生婆用针扎死小孩。接生婆扎了婴儿一针，骗李凤英说孩子一出生就中风死了。李凤英相信了接生婆的话，还给接生婆银子让她把孩子扔了。这一切，让李凤英家里养的黑母狗看在眼里，心不平。这只狗跟随接生婆，等接生婆扔掉孩子走后，用爪子抓住婴儿的头，用嘴咬住针，薅了出来，救活了婴儿。婴儿饿了，这只母狗用自己的奶喂，婴儿活了，自己的狗崽子却全都饿死了。

刘鸿和柳翠屏为了掩盖自己行凶，诬赖李凤英的哥哥是凶手，还买通县官，屈打李凤英的哥哥招供，秋后要问斩。刘墉听李凤英讲述冤情后，非常气愤，也同情李凤英，就给她写了一份状纸，盖上刘墉大印。为了使李凤英到县官那里告状方便，就问李凤英：“刘鸿的干爹是山东巡抚国泰，县官又收了刘鸿的银子，在山东告状不好进衙门呀？咋办呢？”李凤英说：“我家和婆婆家虽有功名在身，但衙门里也没有认识的人。”刘墉想了一个点子，对她说：“我叫金卯刀（‘刘’字拆开就是金卯刀），我和宰相刘墉是一个庄上的，还是同学，咱认个干亲吧。”李凤英开始认为自己是官宦小姐、秀才夫人，看不起刘墉装扮得算卦先生这个“下九流”身份，就不同意。后来，刘墉又做思想工作，李凤英就认刘墉为干爹。刘墉心想：“我是皇太后的干儿子，与当今皇上是干兄弟，这个干闺女就是当朝郡主了，这下再到衙门告状就可以了。”

后来，刘墉让李凤英以“官姑娘”的身份到县衙告状，让县官一门挂红、二门结彩、地铺红毡、一步一叩头，迎接她来告状。可李凤英将状纸丢了，成了‘冒充官亲’，李凤英、刘墉被县官也判斩刑。当刘墉在法场被问斩时，法场上来了救驾的兵。接着，刘墉朔出宰相身份，亲审此案，把刘鸿点了天灯，让柳翠屏骑木驴游街，为九口人报仇；把接生婆和县官问斩。以上这个故事，使人感到，刘鸿和柳翠屏、接生婆和县官这四人确实太坏，坏的没边了。那只黑母狗真仗义。四个坏人真是连狗都不如。

故事中，刘墉认李凤英为干闺女，在鲁西南方言里叫做“干亲”或“认干亲”。《汉语词典》给“干亲”一词的解释是“没有血缘关系或婚姻关系而结成的亲戚，又称寄亲”的意思。“干亲”，是个特定称谓，其中的“干”字指的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拜认的亲属的统称，如干爹、干妈、干女儿、干儿子等等。“认干亲”有时也叫“认干爹，干妈”。

以前，在鲁西南农村，有的区域“认干亲”是比较多的，目的是怕孩子娇贵，不好生养，或是以前生子夭折，怕自己命中无子，借“认干亲”消灾免祸，保住孩子；或者是孩子命相不好，克父克母，借“认干亲”来转移命相，以求上下和睦，家道昌盛。现在，在鲁西南区域“认干亲”的少了，因为社会进步了，人的思想认识也提高了，明白“认干亲”与孩子健康没有关系的。至于那些富翁显贵认坤伶、舞女做干女儿、干儿子，那就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