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斯鸠及其思想（1）

一、出身和早期教育

      毫无疑问，孟德斯鸠的出身是令他骄傲的。他出身名门望族，无论从政治还经济上，都属于当时法国的上流社会。他自己说：我的财产和我的出身十分相称。这两者如果比例不当，我会感到恼火的。（《随想录》第5（69条）。按照当时的社会惯例，军职、法官和僧侣都是一个贵族可以从事而无身份丧失之虞的职业，他的家族成员全占有了。他对自己的门第引以为荣。

      他幼年所受的教育宗教气息很浓。因为他的母亲是虔诚的宗教徒，并且全家都信教。但这并不是说他对种宗教教育没有遗憾，他1723年曾抱怨“在他最初所受的教育中，无人将纯真的天主教精义传授给他”。从这种略带遗憾的抱怨中，我们略微感觉到他可能是对自己成年后品行不端产生了苦恼。在朱伊公学期间，年轻的孟德斯鸠从《哲学原理》的译本中汲取了丰富的营养，笛卡尔的物理学和机械学对他的启示甚于《方法论》。这在《波斯人信札》第97封信中得到体验。他说：“此间有些哲学家，老实说，并未达到东方贤智的顶巅”；但”他们打开了‘混沌乾坤’，并且用了一种简单的机械道理，解释了神圣建筑的程序。自然的创造，给予物质以运动，这就足以产生我们宇宙中所见的复杂繁多的效果。“这种看法在他的《论法的精神》的第一章的第一节得到体现，即”我们的世界是由物质的运动形成的，并且是没有智能的东西，但是它却永恒地存在着。”

      但是，孟德斯鸠对于朱伊公学的学习生活并不是满意的。他将之描述为“教育质量低劣，我甚至要说低劣得无以加复。学生们在这些学校里的最大收获，无非是懂得了要虔诚再虔诚。年轻人无日不被告知要事无巨细地告发自己的同学，对他们背信弃义。这种做法虽然使学校外表上显得治理有方，实际上却败坏了每个学生的心灵。”（《随想录》第218条（1758））这样的论述，可以用以反观某些时代某些国家的某些存在状况。虽然批判，但不可否认的是，朱伊公学的人文科学教学还是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如地理、历史和数学教学，激发了他对历史、戏剧、写作的热爱。正是此时的努力，才使他后期达到了塔西佗那样的写作高度：一切都精简扼要，因为一切都在洞鉴之中。（《论法的精神》第30章第2节）在反思学校教育时，孟德斯鸠认为教育的主要部分是在走出校门后完成的，“（在君主社会里）人们接受主要教育的地方，绝不是教育儿童的公共学校；当一个人进入社会的时候，教育才在某种程度上开始，那里就是交给我们所谓荣誉的学校；荣誉这个万能的教师应该在各处都引导着我们。就是在那里，人们看见并且经常听说三件东西：品德，应该高尚些；处世，应该坦率些；举止，应该礼貌些......"（《论法的精神》第4章第2节）。

      孟德斯鸠后来去波尔多大学了法律专业，然后去巴黎实践运用。该学校规定”学生在第二学年的4月15日后，方可申请学士学位，申请提出后，可要求指定论文题目，以保证自申请提出至论文答辩，至少有六周准备时间。第三学年申请硕士学位时，亦应照此办理。为取得博士学位，应在取得硕士学位一年后，当中讲解世俗法和教会法的某一类内容，并人选世俗法和教会法之一写作论文，进行答辩。“ 当时的大学也有别于后来的大学制度。（《孟德斯鸠传》P36）

      之后的巴黎实践，给他以后的法官生涯奠定了良好基础。他的性格中略带享乐主义色彩，促使他不失时机地享受巴黎社交生活提供的各种可能性；而他敏捷的才思、广泛的兴趣、专注的态度、深刻的思考，使他在巴黎的实践得心应手。他自己对此的描述是”我从无忧虑，更无烦恼。我这部机器构造精巧，对于能为我带来欢愉的一切事物，我都反应强烈，而对那些会给我带来痛苦的事物，却反应很弱。” 他以青年人的激情，带着对西塞罗这位罗马大演说家和大政治家的崇敬，写了《论西塞罗》，此后一直未修改或润色，至今还保留着当年的原貌，语言规范、词句精炼，影响了以后《论法的精神》的写作风格。文中表达了对西塞罗的赞誉“西塞罗最值得敬重，他的性格比谁都高尚、伟大，他对荣誉的热爱无人可以比拟，他为自己争得的荣誉比任何人更为坚实，而他通往荣誉的道路比任何人更为艰难。” 他还以西塞罗来映衬自己“他虽然品德高洁，但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并不妨碍他享受时代为他提供的欢乐。他的伦理著作透着一股欢快的气息，一种为平庸的哲学家所不解的满意心情。他没有什么箴言警句，但你却能从他的著作中感到它们的存在。”

      到巴黎后不久，孟德斯鸠受朱伊公学同学弗莱雷影响，开始对中国感兴趣，他们一起探索了中国的政制、语言和中国习俗等。他们研读了传教士从中国带回的典籍，求教于严肃认真的知情者（包括一位中国人黄嘉略）。在《论法的精神》中，他把中国描述成专制的国家典型之一。但是，一方面他认为中国是繁荣的国家，人民生活愉快安详；另一方面，他又认为专制国家从本质上说是坏的。他的这种矛盾心态也体现在《随想录》中，如他评论中国：中国实行混合政体。就其君主权力大而无限而言，属于专制政体；就其监察制度和建立在仁爱和孝道基础上的品德而言，或多或少属于共和政体；就其固定的法律和管理好的法庭，以及与坚定和吐露真言的危险相关度荣誉而言，属于君主政体。中国之所以长期存在，三种政体的特点都不甚明显，气候特点造成的后果，是主要原因。如果说，中国因幅员辽阔而是一个专制国家，那么，可以说它是最好的专制国家。（《随想录》第1880（第268条））这样的论述，今天读来还给人颇深的印象。

      孟德斯鸠喜欢阅读，养成了阅读的习惯和良好的读书方法。对他来说，读书是“对付生活乏味的最佳良药，只要读一小时书，天大的忧愁也烟消云散”。对文献和法律资料的大量阅读，为他后期写作《论法的精神》等著作奠定了雄厚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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