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雪

大雪节气已经过去了。冬日的郑州却阳光明媚，温暖得仿佛春天一般。落在地上的树影，大朵大朵地绽开，斑驳而生动。甚至前几天的晚上看完夜场电影走在回家的路上，吹在身上的风，都感觉暖暖的，似乎是在春夜。享受着冬日里的融融暖意，却隐隐担忧，如果今冬的天气一直都这么煦暖，本该属于春天的花，会不会在冬天就开放了，那春天呢，郑州的春天岂不成了一片空白了？而每年都如约而至的雪，是不是今年迷路了，走丢了？

前一天还在隐忧中，不曾想，隔日一醒来，气温就骤降了10余度。天空再没了往日清透的蓝，阴云密布，似乎要先来一场冰雨。看来，不合时令的温暖还是被冬天察觉了，用呼呼的北风迅疾撕下了印错的天书，郑州还真的有了一点儿属于冬天的彻骨寒意。

虽然冷，我却很喜欢，因为这才是冬天应有的姿态。就像苏枕书在《陆桥旧事》里写的那样：“在什么环境里，就该过什么样的日子。”我以为，季节也是如此，温暖和花朵是属于春天的，冬天，就是要万物萧瑟、天寒地冻、霜冷长河。或者起码像这样，北风刺肤，冻得人缩手缩脚。倘若，再有一场茫茫大雪，那就是最好的北方的冬天了。

万籁俱寂的清寒冬夜，独处一室，听到夜雨细细地下着，仿佛大地绵长的呼吸，内心会变得无比空旷和清澈。窗外，偶尔几滴雨从屋檐坠落到雨棚，发出轻微的滴答声，仿若唐诗里的风雪夜归人在轻叩门扉。

这样的夜晚，适合读书。安静地读一本自己非常喜欢的书，就仿佛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地看着，就十分的美好。这样的夜晚，适合温一壶酒与人对饮。喝了几杯之后，把藏在心里的话，都拿出来说，把过往发霉的心事，都拿出来晾晒。这样的夜晚，也适合煮一壶老班章独品。喝茶，当然是有三两知己好友一起边喝边聊最好，没有，那就像我这样一边喝茶一边冥想也好，清寂、淡薄，却自有一种别样的况味。这样的夜晚，其实最适合下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在梦里踏着皑皑白雪去见一个人，那个一直念念不忘的人。

南朝的沈约有诗云：“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韩非子》里讲到：“六国时，张敏与高惠二人为友。每相思不能得见。敏便于梦中往寻。但行至半道，即迷，不知路，遂回。如此者三。”古人于梦中去见一个人，却找不到方向，在梦里反复迷路。看来梦中的路也是错综复杂啊，梦中相遇都非易事，何况在现实世界，茫茫人海。

希望我在梦里不要迷路，可以在风烟俱净的雪夜里，怀抱着一捧雪花去看你。不知道你打开门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里，会不会有惊喜。

听说，远方的雪早已兵临城下，道路皆白。

可是，郑州的雪始终没有落下来，一定是迷路了吧。难道，是在害怕，即便他们落下来，我也找不到，去看你的路，甚至，在梦里，也无法找到？明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曾经一起开心打雪仗的冬夜，回不到曾经一起对饮谈心的春日，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期盼，郑州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