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岱《自题小像》（学生习作）

“功名耶落空，富贵耶如梦，忠臣耶怕痛，锄头耶怕重，著书二十年耶而仅堪覆瓮，之人耶有用没用?”

不知张岱真性格，唯此一句足我爱。此句大意是：一辈子碌碌无为无功无绩，曾经有钱今无钱。又不想以死殉国，又不想下田劳动。磕磕绊绊花了20年写出来的书呢，仅仅只能用来当酵缸的盖子，我这个人啊，到底有没有用？

初听之，大笑。能与晚明散文大作家有相同的心路历程，真乃人生一大幸运：成绩耶落空，理想耶如梦，内卷耶怕苦，躺平耶怕悔，读书一十年那仅识字一二，之人耶有托没救?（成绩没以前好了，理想如梦般缥缈而遥远了，拼命学习勤勤恳恳不舍昼夜，又没这个毅力，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又担心日后心痛痛、泪哗哗。上了十年学还是只能认得几个汉字，大道理不曾领悟，我这个人啊，还有希望吗?）

再阅之，大赞。一赞赞在其押韵押的妙、修辞用得好、语气词加得巧；二赞赞在其心态旷达，无所做为、钱权两空，却没有忧忧戚戚，也没有矫揉造作，知道自己：贪生、怕苦。三赞赞在其自嘲的力度大而又准，自问的问题之深刻。我以为，这里的“有没有用”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对自己未来乃至人生方向的思考。

后读之，小惜而大敬。张岱，明亡以前，寓居杭州西湖一带40多年，一直过着布衣悠游的生活。明亡后，他参加过抗清斗争，修编过史书，后来消极避世于浙江山林中，专心从事著述，《陶庵梦忆》和《西湖梦子》著于此时。小惜其参加斗争的原因大部分是对之前锦衣玉食生活的向往而不是家国之情，又惜其后来避世怀旧空惆怅。大敬其敢于斗争、追逐所好，虽避世但做好了修书编史二事，没有任自沉伦。

早有听闻张岱文风之色彩飘渺、朦胧飘忽，今日一见确是如此，虽以为比句颇有乐趣，我却不愿做飘虚之人。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青春逢盛世，奋斗正当时。愿做有用之人，愿做国家有用之人，哪怕前路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