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出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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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瓦,红宫墙。
一个身穿红色斗篷,头戴淡蓝色绒花的少女猫着腰,快步地走着。
她两只小耳朵被早春的夜风吹得有些发红,一对翠绿色的耳环跳跃着,叮叮作响。
“哎哟!是谁这么大胆?敢挡本公主的路!”不知为何,面前出现一堵墙,少女径直撞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她摸了摸被撞得通红的小鼻子,一双美目中,似乎有熊熊怒火,要把那个看都没看清的人给烧得灰飞烟灭。
“公主可是在逃跑?”来人并没有自报家门,而是无声地笑了笑,问出了心中所想。
少女抬眸一看,只见翩翩公子定定地立着,一手放在胸前,一手藏于背后,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是你啊,你来做什么?”她黛眉轻蹙,似乎有不满。
“刘展当然是来参加公主的斗诗大会的。”他依然笑着,神色那么自然,纯粹,让小公主都差点相信他真的是来求亲的。
今天是敏敏公主的生辰,今天她十五岁了。
父皇给她安排的节目,和往常一样,一点都不好笑,也一点都没有新意。同样是唱戏,歌舞,献礼,还有斗诗大会。
斗诗大会从七年前开始,就是每年生辰的重头戏,因为,这是为了给敏敏公主选婿而安排的。
半个时辰前,敏敏公主坐在半透明的珠帘屏风后,一手把玩着手中精致小巧的红色花生玉石,一手托腮,心思全然不在宴席上。她只想着宴会快些结束,她好回去寝宫干大事。
花园里的灯陆续被点上,斗诗大会一会儿就要开始了。虽然座无虚席,其中也有气宇轩昂,学识渊博的公子哥,敏敏公主仍然兴致缺缺。
“凝香,待会儿你替我吧,我要去干大事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如泥鳅般溜出了花园。
敏敏公主看着刘展,不想与他多费口舌,想要绕过去。
可是,她左他就右,她右,他就左。缠着,堵着不罢休。
“刘展!你给我让开!”敏敏怒了,她双手叉腰,声音提高了不少,而后怕人听见,又压低了声音,“我要回去干大事,你别耽误我。”
刘展是翰林院刘大学士的长公子,父皇时常召见刘大学士,就让刘展也时常进宫陪公主王子们念书,一来二去,刘展和敏敏公主也相熟了。
“可是,公主如果走了,在下就没办法在斗诗大会上拔得头筹,向公主求亲了。”刘展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求亲?”敏敏公主大大的眼睛此时满是问号,她看着刘展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出些开玩笑的痕迹,可是刘展的黑眼珠无比的清澈,真诚。
“你生病了吗?”软若无骨的小手,有些凉,敷上了刘展的额头。随后又把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没有啊!你没发烧,说什么胡话呢?”
刘展突然脸就热起来了,他不好意思地推开公主的手,咳嗽了两声。“公主要去干什么大事?能算上刘展一个吗?”
敏敏公主机敏地前后环视了一圈,向刘展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他很自然地照做了。
“我跟你说了,你可得保密。今晚,我要出宫。”敏敏公主小声地说着,大眼睛忽闪忽闪,透出些许抑制不住的欣喜。
刘展的耳朵在感受着公主靠过来的温度时,变得更红了,少女独有的馨香钻入鼻腔中,让他有些留念地又凑近了一点。这个动作使公主红红的鼻尖碰到了他热热的脸颊。
敏敏公主忽然如受到惊吓的小猫般,跳开几步远。
“我走了。”她不顾呆立着,还没回过神来,脸红成虾子的刘展,走出去了五六步,而后,她又转过身来,问:“你来不?”
“来!”刘展听到公主的召唤,喜笑颜开。
两个儿时好友一路走着,一路聊。
“你知道我爱吃花生吧?就是七年前,你带我偷溜出宫,我们吃过的那个炒花生,特别好吃。”
“是啊,公主还记着呢?确实好吃,都开分店啦!”
“对啊对啊,我一直都很想出宫再去吃一次,所以我这七年来都在干一件事。”
“什么?七年?”
“对,七年,待会儿就带你见证奇迹。”
翩翩公子随着公主一路避开巡逻的侍卫,到了寝宫。却迟迟不敢迈进这个飘着幽香的屋子。他第一次来。
“站着干嘛?”
“外男不——”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一双小手拉进了屋,随即,门合上了。
“还好今天是宴会,侍卫丫鬟们都去看热闹了。”少女拍拍微微隆起的胸脯,脖子上有细细的汗珠,证明着刚刚她有多紧张。
刘展偷偷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禁心中泛起涟漪。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跟着自己屁股后头到处跑缠着自己讲宫外趣事的小姑娘,也有了曼妙的姿态。
她的眼睛不大,丹凤眼,很灵动。鼻子小巧的,鼻头有肉,脸上有浅浅的梨涡,只要她一笑,他就仿佛眩晕着要掉进去。
她的手指如葱白,华丽的公主服饰很好地把她的纤纤细腰显露了出来。多看一眼,他就心再跳快一分。
什么时候起,公主对于他,似乎变成了特别的存在。
“快来!”回过神来,只见公主已换好了男装,站在床榻旁,盈盈笑着,朝他招手。
他像是被勾了魂,脚步不由自主地已经迈出去了。
拉开床板,黑乎乎的,看见几节楼梯。
“就是这个了。跟我来。”少女神秘地笑着,率先进入了黑乎乎的洞里。
“呼——”
湿润坑洼的墙上有油灯,刘展拿出火折子,一吹,跳动的火苗就窜了出来。随即像是有什么机关似的,油灯一个接一个,把眼前照亮。
刘展站在一条冗长又黑暗的地道中,所有关于惊讶的形容词都不能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走啊,得有一段路程了。”敏敏公主合上刘展因为震惊而合不上的下巴,又拍了拍特意为出宫准备的男装上不小心粘上的泥土,此时的她英姿飒爽,步履矫健,潇洒不羁。
他的小公主,为了出宫吃炒花生,居然用七年,挖了一条地道!
刘展看着前面跑得没影的少女,把火折子盖好揣在怀里,赶紧跟上。
“公主用七年的时间,挖的这条地道?”
“你猜对了。”
“那公主挖地道,只是为了吃外面的炒花生?”
“你怎么这么聪明?”
“这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本公主很厉害吧!哈哈!”
“在下很佩服公主的毅力和耐力,简直五体投地。”
“只有这些吗?”
“还有美貌。”
“哈哈哈哈,以后就跟本公主混吧!我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话说回来,公主真的不打算参加斗诗大会了?”
“不去了,去什么斗诗大会,多无聊,出宫去吃吃喝喝才是大事。”
“可是……在下有预感能拔得头筹。”
“你不用去,你已经赢啦!”
“公主的意思可是……”
“就是你猜的那个意思。”
“是什么意思?在下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有明白。”
“哎呀,别问了,马上就到啦!”
……
地上的两个人影在跳跃的火苗下,时而分开,时而交合。约摸一盏茶功夫,拐过一个设计巧妙的隐蔽弯道,眼前出现一片落英缤纷的桃林。
“本公主终于出来啦——”
少女的声音惊醒了一群飞鸟,一片片粉色花瓣在空中肆意飞舞着,似乎无比畅快。
“接下来,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吧!”
一轮明月挂在夜空中,风撩起少女的长发,一枚粉色的花瓣落在她的头上。
翩翩公子走近前去,轻轻抬手摘掉那片出逃的花瓣,温柔地回答:“好。”
少女看着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在月光下,却又像刚认识一般。
心里有一颗什么种子,在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