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哥们儿）

似水流年

“姚远”是我刚进厂时结识的青年人。

那时候的姚远中学刚毕业。十六七岁却长了三十几岁模样的络腮胡子，一米八十几的个头，长相十分魁武。

总的说来就是个头大、拳头大、嘴巴就更大，一颗像小孩脑袋一样大小的拳头，一張嘴就可以把整个儿拳头塞进嘴巴里！姚远为人豪爽又讲义气，可算是个跑起来一阵风（四百米、八百米一直是全局运动会的大会记录）喊起来赛铜鐘的生猛汉子。

“姚远”生不逢时……如果在战争年代一准是个将军。最不济，也能混上个土匪头子当当。当年一齐进厂的小青年都尊称他为“姚肥子”（戏称，因为他长的忒壮实）并视为车间年轻人里的“老大”。我因年长他二岁，他对我很尊重。视我为哥哥，我们相处甚佳！

“姚远”经常为小哥门儿们打抱不平。厂里年轻人谁受了欺负，他都会出头去火拼，战绩辉煌、是常胜将军。

有一次惊动了公安机关，刑警队长带人来了。

车间里污烟瘴气、震耳欲聋。厂保卫科的干事来到车间，俯耳跟姚远说了句什么，姚远拔腿便跑。要知道一般人要追上他已经没有可能了。刑警队长经验多多，早已等候在后门必经之地，“姚肥子”束手就擒。

姚远被铐在三轮摩托车的车斗里。

大家都停下了工作，车间里一时静的吓人，几十号人马一声不响地围了上去。保卫科长紧张的浑身都筛糠了，嘴巴抖嗦着一个劲的喊；

“不～不要、要乱来哟！他、他是犯了事、事儿的。”

“大～大、家、家都让开……”

年轻人谁都不吱声，也没有动一下。这时候就有人跟刑警队长说：

“请等一等，天太热，给姚肥子买点儿西瓜，吃完再走……”

几位警察相互看了看，把手里的枪都收了起来……似乎是默许了。

…… ……

西瓜来了。

有人一拳砸个粉碎、捡起一块大个的，送到姚远的嘴上。姚远的手被铐在车斗上动弹不得，大家不约而同掏出身上的钱塞进姚远的上衣口袋……场面的确很悲壮，有点儿为英雄辞行的感觉。

“姚远”的眼睛红了，他呜咽着、血红的西瓜汁和着泪水，抹得满头满脸都是，像是被人开了瓢一样。可没人觉得可笑……我看见刑警们也为之动容！

事情过去三四十年了，我仍然难以忘怀。我总是在想，正义与罪恶的区别在于何处？法律与情感的冲突又意味着什么……？

............

在我大学毕业后的某一天。

“姚远”到学校里来找到我……多年不见了，姚远老成了许多，他居然笑得很腼腆。姚远带来了一个女人，说是他的老婆。女人很清秀，老实纯朴、一脸怯生生的笑模样。

姚远说：

“孩子大了，想学小提琴。”

“记得哥哥曾经玩过，就过来讨教一下，到底买个什么样的比较好？”

姚远一张口就恢复了老样子，既淳朴又憨厚。交谈中无处不透露出已为人父的怜爱与自豪。

“姚远长大了”

我欣慰的想……既然不是外人，我就比较实际一些的说了。

“先买一个便宜的玩着，如果真是那块料、再买好的不迟！”

姚远连连点头。

女人轻轻地为姚远拂了下衣裳，一丝不安飞快地在她眼里闪过。姚远回头看了一眼女人，他转过头来对我斩钉截铁地说：

“买、就买最好的！”

我们三人都大声地笑了起来！大家可能都是安心的在笑。姚远好像对自己的决定很是得意，就像是当年为别人打抱不平时得胜而归的表情。女人也很满足的样子，脸上布满了自豪的红晕……可能是骑手驯服了野马的成就感吧！我就从心底爆发了一阵欣慰的大笑。

姚远终于有了管得住他的人了……我好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

讲过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