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集散文特辑谈天说地

我与故乡久别重逢

2023-10-07  本文已影响0人  一直淋雨的孩子

这次回家是为了办婚事,想想距离上次回家已经有了四年的光景,既有工作的原因也怕影响到家中的老人,很多事也就耽搁了,这次回家一路上可谓是思绪万千。父亲也是归心似箭,9个小时的路程,我们俩一替一歇地开,不到8个小时就到了县里,妻子在车上虽然困得直打瞌睡,但听到我喜悦的欢叫也睁大了眼睛。

刚下了高速路口,就看到了一条破旧的省道,如同我十几年前在家时的模样,其中有一段路因为修桥,被迫多绕了一段,当时正是晚上,到处尘土飞扬,放下车窗闻着熟悉又略带潮湿的空气,让我多少有些失望。

之前去妻子家时曾惊羡于山东四通八达的道路和城乡整洁的规划,来到家门口本想在她面前夸耀一番,结果话没说出口,便被堵住,得意之情顿失了大半,因为绕路,本不宽敞的马路,又挤满了大车,在这里堵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前行。

因为天色渐晚,本不宽敞的省道,在两侧树木农田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狭窄拥堵,接近目的地的我仔细辨认着马路旁边的路口,莫名感觉到与印象中不大相符,路旁的农田不少都已盖满了3层的门面房,通过导航的辨认,我终于寻到了路口,当车拐下去的那一刻我内心竟有些许崩溃。

这条街本是新街,是我们乡最早开发的一条街,在我的印象中是非常宽敞的,可是由于现在正值农忙,马路两边晾满了玉米,让中间的路只够容许一辆车通过,开车的过程中还要避让着两侧用来分割玉米的木棍和石头。我不断地和妻子解释:“在我们这儿,农业立本,粮食就是天,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拦着老百姓在路上晒粮。”她似懂非懂地听着,我知道在她们那里以种果蔬为主,是不种粮食的,自然看不到在马路上晒粮的景象。

车跌跌撞撞地终于停到了家门口前,那座曾经崭新的三层小楼,现在也灰蒙蒙的,楼前的水泥地生出了道道青苔的痕迹,橙色的店招、红色的横幅、绿色的铁门随意地组合着,看起来极不协调。此刻我的内心无疑是失望的,日思夜想地回家本不该如此。

我刚下车,姑妈就从对面出来迎接我们,她家和我家隔着马路面对面,因为做着饭店的生意,早已经备好了一桌子菜,下了车我抬了抬头,看到姑父已经在我们两家的马路上方拉满了红色的彩旗,因为表哥也要结婚,就在我前面几天,索性就一起布置了。

短短地吃过饭,时间已不早了,由于房子还没来得及打扫,就索性住在了三叔家,他在离我家不远的另一条街上,堂弟比我早两年结婚,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后,家中的房子就空着了,对于这种安排,妻子明显有些不开心,我一开始还没留意到她,还在对着相片,一一介绍着自己的亲人,这时三婶抱着堂弟的女儿走了过来,她胖乎乎的小圆脸,像极堂弟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我们两个人一起在野地里跑着玩儿,别提有多欢欣了,谁曾想,这个曾经的小孩已经早于我当了父亲,三婶儿也当了奶奶,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侄女靠近我,用胖乎乎的小手抓我,奶里奶气地喊着“大大”,三婶说咱家的孩子从小就知道和自己家人亲,我抱着她玩了一会儿,她不哭也不闹,很爱笑,越看越让我欢喜。

我结婚堂弟没能赶回来,让我有些遗憾,本想和他喝一点的,只能以后了。

父亲小心地绕过门前晾晒的玉米,将车停在了三叔门口,一车的行李只能等到明天再卸了,我和妻子简单洗漱了下便准备睡,卫生间很大,快赶上一个次卧的大小了,妻子对三叔家中安装的水泵很感兴趣,因为整条街上大多是各家自建的3层小楼,为了方便供水,很多都会在2楼装上水泵,我也很久没见过这些了,总以为水龙头关掉后水泵还在响,是因为出了问题,其实是在往上补水。

我们寄住在堂弟的婚房,推开门看见房间很大,装修的颇为气派,组合衣柜都是定制的,接到天花板上,2米2宽的大床横亘在房子中间,感觉十分奢侈,落地的窗帘很厚重,在拼接处缀满了金线和花纹,房顶上的吊灯显得很奢华,主打就是一个“大”字,墙高门也高,后来我才知道街上都是这种风格,价钱倒也不贵。

路上的劳累让我很快睡去,一觉醒来已经7点了,老早就听见窗外的吵闹声,我连忙拉着赖床的妻子下楼,因为今天还要卸行李、收拾家,必须早早赶去家里。

下了楼三叔已经张罗了一桌饭,让我委实有些不好意思,三婶说我爸妈已经提前回了家,我赶紧催促着妻子一起吃饭,每天早上街上有集,所以买来了很多小时候爱吃的早点,既有胡辣汤又有油茶,还有油条、肉盒。

我一边吃一边对妻子赞不绝口,饭后一边拉着妻子往家走,南街和新街是两条平行的街道,直线距离不足100米,我顺着胡同走,顺路带着妻子看了看爷爷,爷爷也起了大早,一边叼着烟,一边在收拾院子里的杂物,我们坐了一会儿,爷爷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指着堂屋里镜框上的照片讲述着我们一家人的故事,说到兴奋之处,他指着门口的那棵大梧桐树,讲着这是奶奶年轻时栽下的,本来以为长在墙角旮旯上不会长大,没想到长到了一人合抱不住那么粗,枝繁叶茂,每当有风吹过,树上的叶子总会扑扑簌簌作响,上面住满了奶奶一生积德行善请来的满天神佛。

我赶忙拉着爷爷说了些宽慰的话,赶忙转移话题想去看看院子后的海子,推开院子旁边的木门,可以看到爷爷养的鸡鸭,爷爷说这些都是饭店每天的剩饭养的,直接倒了怪浪费,养几只鸭子还能下几个蛋。整个海子原本是爷爷和几个叔叔大爷的地,闲的时间长了,附近的住户都会往海子里不停地垫土,最后成了谁垫的就算谁的。

我当即表示:“那可不中!”爷爷便说,“都是邻居的,没有必要算那么清,除了种点树,也没啥用”,接着又念叨起奶奶常说的“吃亏人常在的道理”,奶奶在的时候,爷爷常觉得奶奶唠叨,现在爷爷变成了奶奶的样子,我见他眼睛又要红就连忙拉着他的手让他不要难过,我回来结婚本是大喜的日子,然后又说了些话,我便带着妻子路向新街走去。

这一路上散了不少烟,认识了很多不认识的邻居,爷爷一直说,只要在街上姓赵的,在很久以前都是亲人,是清朝从山东邹城逃难过来的老祖爷的后人,我看到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下定决心要把家中的族谱收集起来,妻子也很感兴趣,证明我祖上也是山东人,她这也不算是外嫁了。

后来我查了一下,其实我和妻子祖上都是明初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迁过来的移民后人,只是600多年的时间,真的难以追溯了。

一路往前走,又看到了一道海子,稍显专业的叫法,这应该算一小段时令河,小时候夏天发水的时候,我们还在坑里捞过上游冲下来的田螺,但我一直想不明白它是怎样形成的,直到我把地图调成卫星图,才在乡的南侧发现了一道圆弧状的阴影,这正是当年的护城河,当时十里八村的人都来我们这里赶集,集越来越大后就筑了寨子,这段海子正是寨子的护城河,随着时代变迁,北面的护城河早已消失的不见踪影了,年纪大的人还会常讲,我们这里曾经是有“四门四庙”,还有很多石人石狮石马,可惜在那段岁月都被砸了制石灰了。

护城河的痕迹

如今我终于知道了南街通往大马路的路口为什么叫南门了,我小时候有次口误叫成了“南关”还被嘲笑过。

我家的老宅便在这个海子沿,老宅门口的路,也被人往前垫进去了很多,海子对面便是小时候玩耍的小树林,当时怎么跨也跨不过的一道河沟,现在竟成了涓涓细流。

我本有意带妻子进老宅看,但身边没有钥匙,只得在墙外眺望,妻子第一眼就看到了堂屋前的那棵铁扇树,估摸着已经有两层楼那么高了,长得硕大而茂盛,这棵树便是父亲刚结婚时种下的,都以为在温带气候会养不活,没想到还长那么好。父亲常开玩笑说,我们家的老宅子坐北朝南乃是一块风水宝地。

和老宅隔着浅浅的一条胡同便是大爷家的老宅,看着时间不早了,我便拉着妻子回到了新街,透着窗户已经看到父母正在打扫卫生了,我赶忙把车上的行李往楼上搬,不一会儿,大姨和小叔、三叔一家也来帮忙了。

我此时站在街上看着面前的房子,一楼租给了卖护肤品兼做皮肤护理的人家,虽然招牌有些褪色,但已不是我昨晚看着的那副衰败模样,整条街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做生意的,我看了足足好一会儿,我想这才是家应该有的感觉吧,朴素而不庄重,务实又不虚华,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这才是家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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