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魔幻酒市

2018-06-05  本文已影响0人  漫秋的圈圈

酒,这可爱的杯中物,自打刚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被人们孜孜不倦地追求。

“喂!老栓儿!你家小栓儿听说要结婚了嘛!这个酒,你打算咋定?跟你说好,如果要散沽的酒,你找我,我给你托关系弄个良心价!”隔壁李屠夫拍着胸脯说。

老栓儿笑笑:“老李,谢谢啦。可是小栓儿大喜的日子,咱家也不想委屈了媳妇和亲家,还是去买点整装的,看起来也气派!”

老栓儿想起儿子和媳妇站在一起,心里就得意。别看李屠夫号称人面广,赚钱多,在街坊邻居里都说得上话,他那蠢笨的儿子能娶着咱小栓儿那样的媳妇吗?嘿!做梦!

媳妇好,亲家好,咱家也得投桃报李不是?什么叫做仗义,这就叫仗义,不是说拍胸脯打架就叫仗义了。

待得老栓儿想跟李屠夫长篇累牍地阐述这一番悟出的道理时,李屠夫的嘴就跟机关枪似的开腔了:“老栓儿你得想想好,现在整装的酒,带包装的可不好买。酒市里都没有现成的,你得先交钱,拿着票据等。万一婚期到了,酒还没出来?你咋办?

我给你找的散沽的,你如果要现成的,立马就有!就算要等,也就个把月时间,无论如何误不了婚期。

再者说,你们家也是要过日子的,为了排场,买那整装的酒,何必呢?你家的亲家也不至于不理解你的心地,不都是想多留点钱给孩子们开销吗?”

任凭李屠夫怎么劝,老栓儿只是摇头。

笑话,散沽的酒能跟整装的酒比?散沽的酒里掺了水,量还少,看起来便宜了,实际上真算起来,还不见得比整装的酒划算。钱的事情都是小事,这婚嫁大事,可是老栓儿家露脸的时候,款待亲家舒坦了,以后媳妇进得门来,操持家务,相夫教子,日子也过得安逸;款待亲戚朋友舒服了,以后有个什么鞍高镫短的,互相间也好有个照应。

在老栓儿看来,整装的酒,这不是喝完就没的东西。这情义啊,就喝到朋友们心里去啦。这可是长久的事情。

老栓儿又想跟李屠夫说说他心得的道理了,只见李屠夫已经是摇头晃脑得走了。他只能扫兴地砸咂嘴,暗自啐了一口:“夯货!”

酒市里人声鼎沸。前几年,酒市不景气,大家家里都囤得有酒,自己家里也酿点酒。红白喜事,乔迁开业什么的,自己家里的酒喝着就够舒服了,哪里用得着去外面买?

结果官府一张文书下来,说各家自酿的酒不安全,折价收了不知道拿去干啥用。前几年有些人家里是官府用整装的酒来按比例换,虽然不如原来的酒多吧,好歹是整装的酒,放到现在还真是值点钱了。

从今年开始,基本上收存酒就只用钱来补偿了,倒是有一群人家里的酒被收了,只能拿着钱来买酒。

别看那些家里酒被官府收去的人脸上多哀苦,老栓儿心里愤愤地想,如果自己家里也有点存酒就好了,也让官府来收,自己也赚笔横财。可惜了的,当年没想过这事儿。

现在酒市里都没有现酒卖了,这点老栓儿心里也清楚。只是这酒市里来来回回穿着黑色马褂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呐?以前没见过这阵仗啊……

老栓儿正在这儿寻思呢,就来了个看起来挺精神的黑马褂,跑到他跟前,麻溜地打了个千:“哎,老爷,来买酒啊?您看上哪种?不瞒您说,这酒市里酒难买啊,得有人介绍才排得上号。对了老爷,您是打算买酒干啥用?囤着?喜事儿?自己喝?”

老栓儿被黑马褂几声“老爷”叫得满脸通红,一叠声儿说:“喜事儿喜事儿,我家小子结婚办酒,得要点酒。”

“嘿!恭喜您了老爷!公子办酒可是大事儿。我跟您推荐那边那个,对,‘绿底’的,好酒!喝了提神醒脑,可谓市面上这些整装酒里边最益智的。您想想,喝了这个酒,您孙儿可不就是文曲星下凡么?”

黑马褂太热情了,老栓儿颇有些招架不住,干咳两声说:“那好,你给我说说那绿底儿的酒怎么个卖法?”

黑马褂搓着手笑起来:“老爷,您这是赶巧了,撞上我,您真是洪福齐天呐!不多,只要您拿个二十万,小的立马去找人,给您排上号,妥妥的能拿着酒!”

老栓儿的脸涨得通红:“二十万?你疯啦!?我买酒也就百多万,首付款也就四十来万,你跟我讲给你二十万?”

黑马褂立刻拉长了脸,刚才的笑脸相迎好像是老栓儿做梦一样,不屑地掏了掏耳朵,放嘴前呼的一吹:“老人家,你想想好。多掏二十万,妥妥地给你排上号,不掏这二十万,你连排都排不进去,这就是现在的规矩。别家也一样,什么‘贾园’,什么‘亨达’,什么‘万客’……都是这个规矩!”

老栓儿气得支支唔唔地话都说不出来,一甩袖子跑了。黑马褂不屑地笑了笑,对着老栓儿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被黑马褂这么一搅和,老栓儿的好心情去了大半。他琢磨着,再也不搭理这些黑马褂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直接挤进每个酒庄里去直接问。

那“绿底”,他是不敢去了。呸,当老子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吗?不就是别家的酒套了个“绿底”那绿底儿的包装么?都不是正经的“绿底”,给自己刷层绿漆充黄瓜,还敢收酒号钱,胆儿肥了他的。

老栓儿琢磨又琢磨,拐到个酒庄前,打眼一瞧,里面的人都挤到街面上来了。这家名叫“今傲”,酒坊里经常人进人出的,号称要打造本城第一烈酒。这得花好多钱,先将粮食酿成普通的酒曲,然后再次蒸馏,反正到现在这烈酒还没看到影子,酒坊里进出的人少了不少。

本来这种研发的事儿风险就挺大,钱跟流水一般哗哗往外流。老栓儿冷眼看了看,这不会是资金快出问题的吧?

只听得里边人叫起来:“三十万!拿三十万认筹啦!”

老栓儿愣了愣,揪住旁边的朋友问:“他们家这一波酒不是已经卖了吗?怎么又认筹?”

旁边的人满头大汗地往里挤:“别拉我!人家下一波酒开始卖了!”

老栓儿的心不停地往下跌:“但是下一波酒不还没过审吗?而且……三十万?这认筹可比首付都高了吧?”

“哎!你管人家过没过审呢,认筹高?能排个号就不错了!至少这个还算到酒款里去,不比‘绿底’的买酒号把十几二十万扔到黑马褂嘴里好啊?”

老栓儿松了手,人家呲溜一声就挤了进去,引起一阵骚动。

他惆怅地看了看“今傲”旁边没多远的“贾园”,这边的“贾园”是正经的“贾园”收购的一家酒坊,还用着老人。正经的“贾园”倒也没怎么拘着他们,日子过得还算是惬意。

“贾园”今天正在摇号选酒,挤得是水泄不通。

只听得里边喊起来:“各位贵客!本次的美酒预售已经摇号结束,没摇上号的朋友看这里了!下一批我们将推出四大桶的美酒!现在具体销售的价格还没出来,有兴趣的朋友来这里交认筹了!”

老栓儿不住地摇头。官府明文规定,不允许不过审的酒上市认购,他们这是疯了不成?

接着逛吧。

老栓儿在路上看到一个酒坊大门关着,一看挂着金碧辉煌的牌子:“鑫诚”。外面一群人拍打这酒坊铺面上封得严严实实的木板。

“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今天认筹吗?人呢?”

“好家伙,说认筹三天,前两天周六日,根本没法打流水,就只剩今天一天能认筹,结果酒坊不开门!”

“这家的酒肯定都被内部预订啦,黑幕啊!”

立刻有人拨了电话,来了几个电视台的人,举着摄像机围着人拍摄采访。被采访到的人破口大骂,愤愤不平。

老栓儿心里涌起一股子劲的悲伤。这时候,还是找品牌最硬的“万客”靠谱。

果然,老栓儿进了酒坊,接待他的小二相当热情:“我们可没有那些歪门邪道的玩意,您来我们这儿买酒,可算是找对地方了!您听听‘万客’!名声多响亮?哪怕不提我们的牌子,就光着名字,得配得上您办喜事儿的场合吧?”

老栓儿听得连连点头,但是不知道怎么地,这小二的面容和那黑马褂的面容仿佛重合在了一起。他赶紧揉揉眼,才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当下,老栓儿在“万客”掏钱交了认筹金。小二让他等着摇号的消息:“我们都是公证摇号,公平公正公开!您可放着心吧!”

几天之后,“万客”摇完号,老栓儿理所当然地没摇着。

李屠夫偷偷告诉他,摇号人家都一个人报几个号,哪里轮得着你老栓儿有那个洪福能摇着?且洗洗睡吧!

老栓儿气了个半死,把自己的棺材本拿出来,跑去酒市里找着那个黑马褂,二十万买酒号就二十万。咱老栓儿出得起这个钱,别把咱看扁喽!

最终小栓儿的婚礼总算是如期举行,桌上摆的不是老栓儿花了二十万买酒号的“绿底”,而是对门李屠夫的散酒。

老栓儿这次是亏了,“绿底”的酒,可还在酒窖里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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