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听见下雨的声音（15）
相逢，还是知己
徐倩倩不再想下去，她看着陆雨汐，开口说：“雨汐，你回来了。”
陆雨汐点了点头。
“聊聊，好吗？”
“好。”
徐倩倩与陆雨汐一同来到附近的咖啡店，随即坐下。徐倩倩想跟陆雨汐说很多很多，但是千言万语一到嘴边，竟只是淡淡幻化成一句：“近来，可好？”
“我，”陆雨汐突然顿了顿，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尚且说了又如何。但她不是其他人，她的感情从不隐藏。即使如今陷入这般境地，也不能舍弃真情实意。“我，”陆雨汐摇了摇头。
可当陆雨汐真得说出内心所想时，徐倩倩却不知如何回答。人有的时候，也害怕听实话。因为就算你知道对方过得不好，她的境遇，仍不是你能改变的。这样，人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无是处，软弱无能的最原始的本态。可悲，可怜。
“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呵呵------也许，现在我不需要这些，你们所谓的对不起。”
“你这三年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
“我的家没了，我亲手毁掉的家。没了家，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之延哥真得很想你，他当初-------”
“当初可是他先离开我的。你知道吗，现在再让我为了这些所谓的想念劳神伤心，徒劳无益。”
“那你想过他吗？”
“想，我想他，很想很想他。想他曾带给我悉数的痛苦，却又留给我无数的幸福回忆，他让我在这三年苦不堪言，心灰意冷。但是，就算我们彼此想念对方，我们就能重新开始吗？姐姐她就会活过来了吗？我的家也会继续下去吗？不，不会的。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雨汐，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一直都没有放下当年的事，你深陷其中已经三年之久。难道你觉得是之延害死了你的姐姐？”
“也许是，也许不是。”陆雨汐的声音轻盈地好像一只羽毛飘过。
“陆雨汐，三年前，我是你的好朋友。现在，我们还是朋友吗？”
陆雨汐盯着对面的她看，她知道，她一旦回答，就要承担后果。无论错误与否，无论结果如何。倘若欺骗，也许一切都会如她所愿，过去的人和事都会离她而去，而且一定是离得远远的，还是永不相见；也许对当年所有与那件事接触的人可能是最好的安排。但是这辈子，她却又要平添一道生生世世都无法解除的遗憾，成为一个心口处的疙瘩，想起时便难受。况且，当年那件事，与她没有关系。她不能，为了一颗星星，毁掉整片星空。
于是，几个字缓缓地从她的唇齿间吐露：我们，还依旧是朋友。
徐倩倩听到后，露出了一直以来最美丽最幸福的笑容。她在刚才陆雨汐迟疑的那几秒里，心里不断地在想：她会不会就这么放弃这段情谊？
“陆雨汐，真好。你没有变，你一直都是你，从来不欺骗自己。”
徐倩倩最后的一句话，让陆雨汐在今后不止想过一遍。是啊， 陆雨汐，无论这个名字被别人喊过多少次，无论被养父逼着写过多少个，她也还是她，至少还未改变初心的她。
她回来了，她的确回来了。
回家的途中，徐倩倩想了很多事。她其实很害怕再见陆雨汐，这个名字，是一旦从别人口中说出，她就会想要逃离的名字。可是，就在刚刚，她们见面了，还是自己亲自邀请的。此时此刻的她，恍然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舍不得与她的那份情谊。
回到房间，徐倩倩走到一张照片前。照片中，男孩与女孩笑得很甜蜜。记忆仿佛在三年前就已凝固。
灰暗的房间里，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上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仿佛在极力隐忍着某种巨大的痛苦，他闭着眼，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梦中，从未醒来。旁边另一个青年坐在他身边，低着头休憩。门被缓缓打开，光线猛地一拥而入，没有人察觉。逆着光，一个纤细的影子越拉越长，徐倩倩站在门口，看着几夜不眠不休的他以及躺在床上的人，心仿佛被刀割过，血汩汩流出。她多想跑过去，抱住他的脊背，安慰安慰他。不知何时，她竟也不清楚，她对他的感情，也许曾经是无比深厚的友谊，但如今，她是的的确确地爱上他了。从小到大，她对他的依赖渐渐的由亲人变为恋人。但是，她也明白，她的爱，就像一根线，只是这一头有人拉，另一头却不见一人。于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三年光阴，她用了三年，停住拉绳子，站在原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这三年，分毫不差，就刚刚好。
徐倩倩盯着照片，忍不住轻手抚摸他的笑脸，嘴角浮起一股苦笑。林之延，陆雨汐回来了。
爱人与友人，就像鱼和熊掌，两者不可兼得。然，若取其一，必有一人受伤。
玫瑰孤儿院里，孙晓燕与夏夏愉快地玩耍。站在一旁照看孩子的胡可生看着她孩子气的幼稚表情，不觉会心一笑。
经过上次那件事后，夏夏不知不觉更加依赖面前这个善良阳光般的女孩，孙晓燕也很幸福，像个亲姐姐加倍地细心照料他，每次在他入睡前，都会唱一首歌。胡可生特地别开生面授意一节音乐课，教夏夏和其他孩子弹钢琴。几天之后，夏夏的情绪越来越稳定，和其他孩子玩耍时也会展开最天真最可爱的笑容。
“燕子姐姐，夏夏想过去和阿铭玩。”
“好，你小心点。”孙晓燕松开了手,站了起来，看着他跑过去和阿铭两个人一起滑滑梯，时而滑上，时而滑下，玩的不亦乐乎。
胡可生不知何时已走进她。
“你不觉得夏夏和阿铭的关系很好吗？”
“阿铭这个孩子，性格挺好的。很多小孩都喜欢和他玩。”
“阿铭比夏夏还要早来我们孤儿院。当初他就坐在我们院子门口，我们以为他是迷路了，可谁知一连几天都没有人过来。看样子应该是被亲生父母舍弃了。”孙晓燕转过脸来，“可是很奇怪，他一点反抗都没有，他也没问我们他的父母在哪里。我们问他的名字，他就说他叫阿铭，其他就一概不回答。”
“的确很奇怪。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样。”胡可生盯着他，陷入沉思。
阿铭今年已经7岁，比一般的孤儿都要大，像个大哥哥般为小孩子们解决问题。几乎没有人见过他掉过眼泪，他甚至也不会生气，就只是微笑着，等孩子们叫他的时候，他就过去。
在他身上，存在着很多的疑问，似乎围绕着一层神秘的纱。未来之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但是，我们孤儿院里的确有很多像他一样身份不明的孩子。”于是，孙晓燕接下来的这句话彻底打消了胡可生的怀疑，只是心底仍然有点不明的不安。
那边的阿铭正在用手护住夏夏滑下滑梯的头，不让他轻易触碰到滑梯上方的坚硬物体。
这样细心温柔的他，怎么会伤害孩子？
“喂，你，饿了吗？”
胡可生转过脸来，一脸惊异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怎么，突然一下子转移了话题。
“诶，你别多想。我是因为你让夏夏恢复了正常，所以，想，请你吃饭。”越说到后面，孙晓燕的脸上莫名地闪现一抹红霞。
“那你脸红什么？”
被这么突然一问，孙晓燕倒也不狡辩，她知道自己脸红了， 于是不等脸蛋上的红晕颜色愈深就急忙回答：“我，我这是第一次请男人吃饭。”
“好吧。”胡可生丢给她这么一个像似勉强的回答便走了。
孙晓燕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突然意识到这句的意义后就匆匆跟了上去。
还是这家“老字号”招牌的饭店，之前孙晓燕陪着陆雨汐来过这儿。
“这家还是很不错的，上次我就带了我一个挚友来。”孙晓燕边走边说。
挚友？胡可生想起了先前在孤儿院见到的女孩，那张清冷孤傲的脸，眉头之间萦绕着淡淡的哀伤，一双晶莹亮闪闪的眼睛里仿佛有一座孤城，那座城，正在下着雨。尽管有种难以接近的感觉，胡可生还是对她产生了一种熟悉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见过。也许又是因为她的脸形太像她了，所以每一次见到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另一个人。
“是那位陆小姐吗？”
“是啊。不过你这样叫真的显得很别扭，一般我都是直接称她为小汐。小汐，小汐，这样叫起来才好听嘛。”
孙晓燕与胡可生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然后晓燕拿起菜单，问可生想要吃什么，可生只是随意瞄了一眼菜单，说：“红烧排骨面。”
“呀，你怎么也喜欢吃这个？我告诉你，小汐很喜欢这个的，以前她不管去哪个店就只点跟排骨有关的东西。”
“是吗？”
“好了，我要这个，这个。”
等服务员走远后，胡可生冷不防地冒出一句：“看来你很在意你这位朋友.”
“当然了！她，可是我从大学开始就十分要好的朋友。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她的吗？其实这个过程还是挺有趣的。”
当时一群一伙青年痞子将她堵在一个死角落里，胁迫她交出所有的钱。家境也不宽裕的她怎么肯，只好支支吾吾说自己没有多少钱。然而那伙人并不买账，并扬言告诉她如果不交出钱就后果自负。
就在这时，陆雨汐出现了。
“喂，我这里有大把的钱，喏。”随着最后一声落下，陆雨汐从包里掏出一笑叠钱并随便地撒在地上，而且，撒下的范围很大。原本在黑暗处闹事的人突然一拥而上，不顾形象地捡钱，孙晓燕惊魂未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他们，衣衫褴褛，头发凌乱，面色瘦削，一幅乞丐模样。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跑上去的陆雨汐拉着跑了出去。
等跑到住户较多的地方时，她们捂着胸口，喘了好久的气。
而这时，孙晓燕才细细地打详她的模样，小巧玲珑的脸蛋，闪着星子般光芒的眼睛，形如柳叶的眉毛，一头美丽的长头发被挽地低至颈部，仿佛惊艳一词用在她身上都显得累赘，因为她身上的一切都显得恰到好处。她没有化妆，身上只有淡淡的百合花香。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穿着的校服与自己是一样的。
“诶，你，没事吧。”
“没事，刚才，实在是谢谢你了。”
“没关系。”刚说完，陆雨汐就要拔腿就走。
“喂，你去哪儿啊？”
“我回家啊。你不回去吗？天快黑了，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那个地方了。那里贫穷可怜的人很多。”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的。”
“嗯。”
孙晓燕这下更加觉得眼前的人不平凡，给他们钱是为了帮助他们少几天挨饿的日子，而扔在地上则是为了帮助自己脱困。她善良的程度令孙晓燕咂嘴。
“你，撒了多少钱？我，”孙晓燕看了一下自己包里屈指可数的百元大钞，然后说：“我会还你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全是为了你我才撒钱的。况且，你并没有误会我是一个挥手就是金子的土大鳖，我就已经很欣慰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孙晓燕看着她真诚的眼神，伸出了手。
陆雨汐毫不犹豫地接上去，握住她的手。
两个人相视而笑，好像相识许久未见的姐妹。
听完孙晓燕的描述后，胡可生不觉也轻声一笑。
“我跟你说，碰上陆雨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她，人真的不错。”
“小汐，她以前虽然不怎么主动亲近别人，但是她对任何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孙晓燕突然下意识地想到什么事似的，语气哽咽地说：“要不是三年前那场意外，她也不会变的像如今这般，看似不近人情，实则，内心受尽折磨和痛苦。”
“意外？什么意外？”
“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当年的事，其实没有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陆雨汐知道，但是她从来不跟我提及此事。三年前，她来找我，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无助,狼狈，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我害怕她遭遇了什么不幸，害怕她从此一蹶不振，害怕她出现什么意外。可是她只在我家里待了一个晚上后就悄悄走了。等我再次见她，不过是在发生那件事的三年之后，也就是现在。”孙晓燕顿了顿，又说：“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姐姐，去世了。”
“她的姐姐，应该对她很重要吧。”
“嗯。雨茗姐对小汐就像亲妹妹一样，小汐与她很小的时候就相识了。还有雨茗姐的父母，更是对小汐疼爱有加。我以为，像她这么一个可怜的孤儿，会一直这么幸运地拥有一个家庭。但是，我错了，上天对她，实在是不公平。”
“孤儿？她是孤儿？”
“嗯，小汐，她，真的很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