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城镇
炮火早已将这个曾经被隐瞒的城镇轰炸的残破不堪。
陈守临坐在战争的废墟中,无声的电波在他身边来回穿梭,可是他什么也听不见了,血液凝结在他的睫毛上,让陈守临连眨眼都觉得费劲。
爆炸后的余灰依然弥漫在空气中,地面时不时传来震动感,陈守临艰难的呼了一口气。
浓烟中,一抹身影跌跌撞撞的冲向陈守临。
稚嫩的脸庞上沾满灰尘和血迹,女孩哭着,跌倒在陈守临身前,“大哥哥,大哥哥,救救我,救救我”,一双小小的手抓住陈守临的衣角,脏兮兮的脸上沾着泪水。
陈守临用力睁了睁眼睛,他看到眼前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红色的长袖连衣裙,抓住他衣角的手上满是伤痕。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便突然猛烈咳嗽了起来,烟灰让他的嗓子渗出了血,他不知道女孩在说什么,他看着那双清亮的充满泪水的眼睛,不自觉的动了动手指。
有多久,他没有看到一双充满生气的眼睛了……
地面传来的震动感越来越强,陈守临知道,叛军的进攻越发猛烈,不出意外,两分钟之内便会有叛军到达。
陈守临双手支撑着地面,从众多残破不堪的尸体上勉强站立,他看向四周,将小女孩护在怀中,沾满鲜血的手潦潦在女孩头发上揉弄了几下。
嗖!
一颗子弹划过陈守临的脸颊,留下一丝血痕,女孩大叫着拉扯着陈守临的衣服,陈守临摸了摸脸颊的伤痕才发觉子弹早已从他身边划过。
他自嘲的笑了笑,弯下腰,用尽全力用右手抱起小女孩,一步一步,艰难的向炮火稀疏的地发走去。
嗖嗖嗖,又有几颗子弹划过陈守临的身体。
“名字……”陈守临左腿突然被打中,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
狼烟漫漫,战火纷飞。
陈守临看着女孩的脸,读懂了从她口里吐出的两个字。又一发子弹打来,穿过了他的左臂,冲向远方,空荡荡的袖子在风中孤寂的飘荡。
陈守临将女孩的头按在自己肩膀,把下巴抵在女孩头上。
他抬起双眸,一个又一个穿着陆战队制服,手持护盾的叛军出现在他面前,将他层层包围。
陈守临充满血色的眼中浮现出坚毅和狠毒。
人层外,一名身穿着黑色高级制服的男人抬起了他带着白手套的左手,一起一落间,炮火的光芒充斥在包围圈内。炮火的威力也使得男人的右衣袖飘在身后。
陈守临看向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猛然间睁大双眼,一瞬间一些神秘的波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外围的叛军们接连倒地,血液从皮肤中大片渗出。
“我会救你的”陈守临用虚弱到几乎不可耳闻的声音对女孩说道。
女孩在陈守临怀中颤抖不已。增援来叛军小心翼翼的不敢靠近。
陈守临坐在地上,紧紧的抱住女孩。
鲜血从陈守临胸口连绵不断的流出来,覆盖了衣服上早先的褐色血迹,陈守临缓缓低下头,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胸膛上。
女孩抬起稚嫩的脸,用依然清亮的双眼看着陈守临,嘴角因兴奋而不可自抑的抽动。
陈守临眼前突然一黑,只见女孩怀从他怀中跑出,搂住了前来的男子脖子,一身漆黑的制服的军官,左手抱住女孩,面无表情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陈守临。
“国家保护了多年的武器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你费劲最后的波纹能力,只保护了一只白眼狼罢了”男子的话中带有挑衅和不懈。
大口的鲜血从陈守临口中吐出来,他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冲女孩笑了笑,像四月的阳光。
“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明亮的眼睛,阿琳”,最后的话语淹没在绝望的空气中。
……
所有人都知道陈守临一辈子都被监禁在一座巨大的城市中,在这个城市里,所有人都是政府的走狗,他们拥有不同于凡人的能力,没有人被允许进入,也从没有人能够离开,在这个城市中从来没有一双眼睛,没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出现过……
阳光冲破黑暗,人们张开双眼。
青树翠蔓的墓园里,陈守临穿着洁白的衬衣,依靠在一块破旧的墓碑前,一行行泪水从陈守临的眼中流出,他不敢张开眼睛。
一幕又一幕的情景交替浮现,刺痛着陈守临的胸口。“快看,他在那!”有声音从远方传来,脚步声逐渐多了起来“守临,守临,你没事吧”
在嘈杂声中,陈守临想起来刚刚经历的未来世界,他想起了那个灰暗又苛刻的时代,他想起了那个穿黑色制服的左臂军官,他想起了那个小女孩,他想起了那双眼睛……
他睁开眼睛,阳光正好,春意浓浓,时空管制所的研究人员焦急的神色出现在陈守临的视野中,“守临,怎么样,未来的世界怎么样,我们的国家呢!守临?守临!”徐博士的问题冲击着陈守临的耳膜。
“很好,国家的未来很光明,没有叛乱,没有独裁,人民幸福。”陈守临镇静的描绘着那个世界,恍惚中,他听到了人们的欢呼声。
陈守临不想承认,在未来世界的三十年光阴中,他不过是碰巧进入了一个新生儿的体内,在这个特殊的个体中苟延残喘,看到了整个国家的黑暗倒影,被封闭在城中的三十年中,他对这个国家早已绝望之极。三十年里,特殊的体质使他能自如的操纵声波,拦截和改变捕捉到的声波内容和轨迹,三十年间,这些声波也差点置他于死地。
陈守临看着眼前的人们,眨眼再睁眼间,只剩下一片黑暗,他感觉到有人在摇晃他,却什么也听不到,风声也从他世界里消失了。
陈守临坐落在了一个凄荒的世界,连接着现在和未来,那是人心底最深处的地方,那是人性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