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才不保佑我呢,教我爱上个魔鬼

2022-07-22  本文已影响0人  甜味杂货铺

阳春三月,细柳依依。

    小满折了许多柳枝插在玉瓶里,抱来给我看。

    我觉得无趣,扶着腰一个人沿着廊庭散步。

    我常常看着窗外天空偶尔飞过的鸟儿不知不觉的流眼泪。

    大抵怀孕的女人都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时候。

1

小满总爱同我讲她娘亲怀妹妹的时候有多辛苦,瞧我不说话,就笑着夸我肚子里的小世子听话,将来能有大作为。

    我不太爱说话,大多时候长华殿里只有小满一个人的声音。

    啊,对了,长华殿里除了我,就只有小满一个服侍的人。

    而再过几个月,这冰冷寂寞的宫殿里,又会多出来一条新的生命。

    小满做的小孩儿衣服已经堆满了桌子,平日里无事,捧着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医术看的万分仔细,偶尔我还瞧见她去问那些生养过的嬷嬷,该如何接生。

    每每这时我都觉着这丫头跟着我这样的主子真是屈才。

    毕竟一个罪臣之女,太子废妃,若不是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早就该棒杀了。

    我捧着肚子坐在石凳上,旁边的荷花池一片颓败,丝毫瞧不出我嫁入府时,夏日里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美景。

    忽然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塘边绕过去,小满回头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惊喜地对我道:“娘娘,太子殿下打猎回来了!”

    ……

    小满不满意我的反应,抓着我的手,道:“娘娘,咱们去找太子殿下吧!今日太子殿下心情一定很好,说不定会很想同小世子讲话呢!”

    这‘娘娘’二字,我听的愈发恶心,咬牙扶着腰起身,突然想起春日正是万物复苏动物繁衍的好时机,那个人打回来的猎物里,有多少会是嗷嗷待哺的雏物的母亲,又有多少是刚刚长成的幼崽……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愈发无法控制,肚子也开始微微抽搐,那个孩子却依旧安安静静的,好似睡着了。

    小满被我吓了一跳,赶忙扶我回去休息。

    我靠着她,走的很是艰难。

    用尽抬脚迈过门槛时,忽然瞧见木门精致的雕花上,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上面还染着淡淡的粉色。

    那一夜的噩梦如当头一棒,我掐着自己的手,两条腿仿佛千斤重,光是挪到床边,已经满头大汗。

    我颤抖着牙齿让她出去,瞧她关上门,咬着锦被哭泣起来。

2

傍晚的时候小满唤我起来,我的眼睛肿得看东西只有一条细细的缝。

    小满抿着唇为我冰敷。

    长华殿是个废殿,里面住了个废人。冰块是珍贵的东西,她随意取来,估计是有贵人召见,我得收拾妥当。

    其实也并不需要多打扮,东宫美人如云,我自小就不好看,无论怎么打扮都不好看,就像东宫明里暗里多少人说过,我是配不得太子妃的称号的,无论怎么努力,终究是这样的结局。

    我不常在外走动,东宫里的路四通八达,小满领着我走的一步一回头,我还未开口,小满就拍着胸脯表示,跟着她走一定是对的。

    我心里倒还希望错了时辰,今日太子春猎归来,开怀畅饮之际见到我,怕是会坏了所有人的兴致。

    不如一个人呆着这里,静静看着远处的灯火通明。

    我曾经也爱灯火通明,哪里热闹哪里钻。小妹跟着我,相府小姐的规矩都直接还给了嬷嬷。

    阿爹出身名门,对每次出门笑会露齿,行要露足的我和小妹却是十分包容。

    他常说,世间富贵,皆为过眼云烟,我和小妹将来嫁人,不求富贵逼人,权势逼人,只为有人能真心相待。

    阿爹阿娘瞧了许久,族中宗亲家中恰好有位同我年纪相仿的兄长,人也算聪慧上进,只等我及笄,这门亲事也就定下了。

    幼时我见过那位兄长,样貌周正,人也稳妥。

    我便等着做新妇了。

3

大昭有风俗,新妇出嫁需得穿自己亲手绣的婚服。

    我的女工不好,尤其在阿爹请来的教养嬷嬷眼里,更是一无是处。

    我能爬树下河,就是掐不住那一根细细的银针,绣棚上也不知染了我多少血,金色的绣线混着我的泪水和汗水,颤颤巍巍地熬了一个月,交颈的鸳鸯绣成了缠脖子的大雁。

    嬷嬷捧着衣服苦笑不得,气的瘫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只挥了挥手,说这几天不想看见我。

    刚好小妹举着风车来寻我,我赶忙福了福身,溜得飞快。

    久违的呼吸到绣楼外自由的空气,实在令人感动。

    阿大偷摸溜进园子,问我可要去十里阁给哥哥送点心。

    十里阁是京城有名的读书人聚集的地方,常常有各类雅乐辩论的活动。

    从前哥哥带我去过一次,我在高处坐着,瞧他同几位好友抽了辩题,想了一会儿,就上了几张桌子拼成的高台,同一群人辩论的酣畅淋漓,很是痛快。

    我极少看到哥哥身上显示出书生意气,大多时候他都是捧着书在廊檐下读书,沉静的如同一滩死水。

    那一日,他同反方的一位少年人辩驳的面红耳赤。台下听着的人也都摩拳擦掌,很是激动的样子,时而给哥哥高声助威,时而给反方的少年人鼓掌助兴。

    我哥哥饱读诗书,学富比五车多了不知十几车。

    虽说我听了少年人的观点,心中也常常走票,但看在楼下那人是我哥哥的面儿上,辩论结束时,将票投给了哥哥。

    哥哥也对着那位少年人作揖,说自己输了。

    那位少年人笑着回了一礼,同哥哥一番客套,连我都瞧得出他眉宇间的不耐烦,哥哥这个傻瓜,非邀着人家到楼上雅间喝上一壶。

    少年很是为难的样子,推脱间,有小厮走过来,问哥哥可会舞剑。

    我哥哥是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书生,直愣愣地摇头。

    小厮有些为难,因这几日的赌注为输者要为看客舞剑助兴,方才人头涌动的高台已经自动空出了个大圈儿,不少桌子上连茶酒都上了。

    我扯了扯哥哥的袖子,让他把钱袋子给我,同小厮商量,能否以请了全场的人的饭钱做抵?

    小厮还未开口,那位少年人微微一笑,道:“我近来学了套新的剑法,十里阁人才济济,还请诸位指点一二。”

    说完,便从我头上翻身上台。

    我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人。只见那把剑立在台子中间,他翻身上去,足尖轻轻点于剑柄,起时骤如闪电,衣袂飘飘,只不过眨眼,那把剑已在他手上挽了个极好看的剑花。长剑如芒,气势如虹,一挑,一收,跃起,回首,足不沾尘,轻若点水。

    有乐师击打重鼓相合,犹如天雷滚滚,那位少年的剑更使得气势雄厚。

    我在远处瞧着,静静地同旁人欣赏这天人之资。只是那鼓声催人,心口有什么东西也一下一下的砸下,飞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埋在了世上最合适的土壤,即将冲破禁锢长出嫩芽。

    我掐着手,告诉自己到了回府的时辰,眼睛却一直盯着台上潇洒翩然的少年郎。

    他长的可真好看,眉宇间神采飞扬,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勾起嘴角,连露出的一排整齐的牙齿都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似乎是瞧了我一眼,我便紧张的忘了呼吸,周身的热血沸腾,我好像听见它们奔腾着撞在我的心口,连着喉头疼得厉害,想跟着周围的人叫好,却发不出声音。

    哥哥看着我有些不对劲,问我要不要回去,我抓着他的袖子,逼着自己转移视线,点了点头。

    回家后,我好几天没说话,脑子里都是那位少年郎风度翩翩的模样。

    阿娘很是担心,问了哥哥经过,笑着说姑娘家长大了。

    我向来是个脸皮厚的姑娘,我阿爹,也是个难得的好阿爹,这一点可以从我求着阿爹去打听那位少年郎的消息,阿爹竟同意了可以看出。

    只是可惜,阿爹派出的人回来说,那少年是位游侠,早已离开京城,不知所踪。

    哥哥怕我伤心,常常带各种玩具给我解闷。阿娘也宽慰我,世上男子千千万,何苦只喜欢得不到的呢?阿娘日后为你挑个好的,你瞧着欢喜的,可好?

    连呀呀学语的小妹也举着小手附和,顺便亲了我一脸口水。

    其实我并未觉得很是难过,少女情怀总是诗,只不过我这诗写了一半,突然发现不知道送给何人。

    一瞬间茫然不知罢了。

    恰好后来同那位族兄见面,不悲,也不喜罢。

4

马车静静行驶在大道上,周遭声音嘈杂。不过离十里阁越近,便越安静。朝廷每三年圈出十里阁周遭几条街道做考生聚集之地,不做交易,不得吵闹。

    又派守卫四处巡逻,以防有人同考生场外勾结,无论送什么都由守卫检查代领。

    我将食盒交出去时,守卫瞧了我一眼,说哥哥有急事要见我一面,要领我进去。

    我觉得奇怪,哥哥有什么事不差信使请阿爹,找我能帮上什么忙。

    守卫四处张望了下,道:“自是紧急异常的事情,不若大人也不会不顾条令”

    我沉默了会儿,让驾车的阿大去门房填进出记录。

    只是正等着,突然有人拽住我的手往角落里拉。我慌忙挣扎着,一只大手捂着我的嘴。

    “小姐,我也是无法了。家中实在贫困,只要能做了宰辅大人的快婿,即便是一辈子遭人耻笑,我也认了!”

    我呸你他娘的!你认了,本姑娘可不认!

    我拔下簪子拼命朝刺着嘴上的那只手,那混蛋吃痛,却依旧不肯松手,更加蛮力地扯着我的衣服。

    我真不知最近是得罪了哪位大罗金仙,刚从嬷嬷手上捡回一条命,又落到个无赖手上。

    只庆幸阿大提前将马车停在巷角,小妹躲在里面,还算安全。

    我心中祈求阿大快些回来,挣扎的却愈发无力。那无赖也不知在手上抹了什么东西,令人疲惫的紧。我一面可惜自己还没嫁人,这样死了着实可惜,一面握着簪子要刺进手腕。

    突然一只箭矢直愣愣擦过我的脸,溅起一片鲜血。

    我瞪着眼睛,脸上温热的液体肆意流淌。

上一篇 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