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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住在爸爸单位的家属院,七层高的楼,长条状的院儿,每个周末和楼里住的小伙伴一起玩儿,我八岁,小伙伴也八岁。院儿西面是一排仓库,砖砌的高墙,木制的仓门,一把大铜锁拦截着我们的好奇和恐惧。可好奇比恐惧多,那黑暗阴森的仓库里有什么,是沉睡的怪物,还是埋藏的宝藏,于是在一个晴朗的下午,我怂恿小伙伴一起闯一闯封闭在仓门内的另一个世界。当然,铜锁是打不开的,可墙上的玻璃窗没有锁,扳一下把手窗户就能打开,仓门两侧有石柱,岁月蚕食下石柱破损不堪,适合攀爬,按我俩当时的身高爬到柱顶刚好够到窗户把手。我和小伙伴各爬一根石柱,小时候瘦小,手脚无力,快到柱顶的时候脱了手,掉了下去,在空中似有坠落感,一秒或两秒,大脑还没来及思考,还没来及后悔自己愚蠢的决定,先听到了撞击声,脑袋狠狠砸在地面,然后是感官上的痛,真疼啊。小伙伴已经站在另一根柱顶,朝下看,笑我。我使劲搓揉脑袋,让它少疼一些,让它不要起包,也不忘对小伙伴说:
“喂,别笑了,快看看仓库里到底是啥”。
是为记忆里印象较为深刻的一次儿时探险。
我生活的县城里曾有一位老爷爷。老爷爷家在哪里不知道,老爷爷叫什么不知道,只记得他总穿一身浅蓝色中山装,留着雪白的山羊胡,戴一顶白色圆帽,是回族的特色。老爷爷腿脚不好,拄一根木制拐杖,慢慢悠悠走在街上。特别是在午后,吃完午饭去上学的路上总能遇到他。老爷爷热情,看到我们这般上小学的孩子,总要迎上去握握手,甚至抱一抱,不管他认识还是不认识,当然他几乎都不认识。孩子里有喜欢他的,便也伸手给他握,张开怀抱给他抱,这时候的老爷爷笑得格外灿烂,也像个孩子。孩子里有害怕他的,远远见他便要绕道,有时狭路相逢躲不过,也要匆忙从他身边跑过去,这时候的老爷爷耷拉着脸,会用拐杖作驱赶状,吓的孩子跑的更快,还不忘回头看一看那疯老头是否追了上来,等孩子跑远了,老爷爷也要回头看一看那孩子有没有摔倒,有没有真的被吓到,笑笑也就了之了。
是为记忆里印象较为深刻的一位陌生老爷爷。
我读研期间,有一阵子很怕死,怕的厉害,怕的在深夜从床上跳将起来,手心一阵阵冒冷汗,心跳迅速,像要破壳而出。我跟大夫说这事儿,大夫说这是心律失常,是阵发性心房纤颤,是室性心动过速,是病,吃药,治。我跟室友说这事儿,室友A说,你这是对死亡的不了解,不面对,不坦然。我多次做梦,和死有关,好几次在坠落,一直坠落,不到底,不见我与地面亲密接触因为重力而变成一滩肉饼,我想这也不该是长个子的生理反应,毕竟那时我二十五岁。好几次是火化,我知道我躺在冰冷的铁板上,四周黑暗,倒也能感觉到钢铁的凉气,我全身赤裸,想挪挪脚,动不了,然后火光从脚底起,看火焰灼烧我的脚趾,蔓延,到我的小腿,再往上,到我的腰,我的手臂,奇怪,我怎么感觉不到痛,只是明白自己就要化为灰烬,有点胸闷,有点喘不上气,然后看火势到脖颈,吓醒了。室友B说,你这是闲的,整天不好好搞科研,就看闲书,就瞎琢磨,你看我,做一天实验,回屋里倒头就睡,香呀。他说的倒有理。
是为记忆里印象较为深刻的关于死的感受。
读《夏日庭院》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