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小楼故事31
31.
刘队长穿着便装从一辆黑色大众捷达下来，四处眺望之后在江边找到陈思哲和蒋斌。锁车之后朝两人走过来。放眼望去江边已经摆满了圆桌，坐满了来这里消遣的客人。各色人等，形形色色，一群饕餮之徒。
思哲看到刘队过来，连忙起身欢迎，谦逊地伸出右手与刘队长握手打招呼。蒋斌也随即起身和刘队长握手。主位留给了刘队长，两人坐他身边。落座之后，思哲为他斟了一杯茶。
“喝口水，刘队，你看您这么忙，我们还拖您见面真是不好意思。”思哲很客气。
“谢谢，谢谢。”刘队接过茶杯，微微起身然后坐下，以示谢意。“太客气了。是我失职没有及时跟家属反映案子的进展，还请谅解。”
思哲看刘队如此客气，并没有时下那些大官大干部的作风，心里对他有几分好感。
蒋斌与刘队接触过几次，觉得他工作负责，办事效率高，人也不错。
“刘队，我们边吃边聊。有很多事还要请教您。”思哲仍是客气。
服务员见思哲示意，迅速从厨房把做好的一鱼三吃全端上桌，摆好碗筷，放上饮料。待菜上齐，三人边吃边谈起车祸的调查。
“陈思哲你恢复的不错呀！之前去医院看你，都一直躺在重症病房，真替你捏把汗啊！”刘队长吃着菜说着。
“恩！我很幸运了。”
“你何止幸运，你几乎没有受什么伤害。”蒋斌一边吃一边说。
“也不能说没伤害，住院住这么久，都在生死边缘挣扎，伤害最大的还是家人！尤其是思哲未婚妻，听说是失忆了，对吧？”
“可不是失忆了！醒来谁都不认识。找到那撞人的孙子，真想活活揍死！”
刘队长本来在吸一块鱼骨头上的肉，被蒋斌几句话说得有些懵，定神看着蒋斌。
思哲来回看了一眼刘队长，心里埋怨蒋斌说话太随意。毕竟人家是执法人员，说这话给他听，太缺乏思考。
“刘队别在意啊，蒋斌这是生气，我们就是愤怒。撞人撞了赔个不是我们也心里好受点。失忆已经成了事实，我们也只能接受，只是造成这个状况的罪人却一直没有头绪，唉，作为老百姓真是不好受啊。”
刘队长自然是明白思哲的意思。久经沙场，对这些埋怨也司空见惯。把案件始末细细说来。
“思哲啊，你们这个案子其实早就有结果了。但是，有些事，你们应该懂得，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先是谁在关注这个结果。”
“早就有结果怎么一直没有告诉我们？”蒋斌好奇的问。
“其实我早就联系过小叶，但是因为她失忆，对案件一直无所谓的态度，反倒让肇事者有机可乘。”刘队长解释说。
“您说仔细点。我怎么不太懂您的意思。肇事司机开的是红色福特，车找到了吗？车主是谁？是车主撞的吗？”思哲追问。
“撞车的的是红色福特，根据监控我们查到车牌，查到车主是欧阳莎莎。”刘队长停下来看着两人的面色，两人完全先是僵住，然后又恢复平静，似乎有心理准备。“欧阳莎莎就是你们的朋友，但是事发当时她在墨尔本，有完全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开车的是她的好朋友市设计院副院长秦院长的独子秦天。当天他自己的车在做维护，本来是开欧阳莎莎的车去接自己的车，然后帮欧阳莎莎把福特做维护。没想到在路上把你们给撞了。”
“所以案子早就破了！！？”蒋斌提高声调强调。
“恩。早就破了。”刘队长吃了点鱼片。
“刘队长，案子破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把肇事者抓起来，也没有找我们谈赔付的事情？”思哲不解。
“思哲，大家都不是一天两天在外面做事的。秦天是设计院副院长的独子。我们一直连他本人都没见过。现在估计都去国外了。”刘队长摇摇头。
“呵呵。刘队长，这就一句话的事情？”思哲讽刺地笑着。
“他们用了什么手段我也不清楚，我本来是找你们家和林家讨论起诉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父母对于起诉没有意向。而且那段时间市长也来局里几趟说是调研工作，没多久局长就安排我去处理另外的案子，你的案子交给王队处理了。”刘队长无奈地说。
“市长都出动了，这秦天挺有背景啊。”蒋斌说着觉得不可思议的模样。
思哲没有说话，拿起筷子夹了点鱼肉放碗里。一点点吃着。
“我后来不放心，问过王队，王队说案子直接由局长解决了，他也就只做些记录。我看过一眼记录，大概是秦天驾驶他人车辆撞了你们的车，态度良好，双方庭外和解，自行商定赔偿。保险公司按事故进行正常理赔，伤者赔偿在执法部门监督下进行索赔。”刘队长停了停继续说，“思哲，你跟小叶商量一下，联系王队长去找秦家索赔吧。你那车已经报废了，靠保险公司赔付能有多少钱。”
“我还能找秦家要钱？我能要到钱？”思哲冷冷的说着。心里一股子气愤无法释放。
“你去直接找秦院长，就在市设计院。要是需要我帮忙的，你跟我说，这个案子按理也是我畏于权贵而妥协了。这个案子结的蹊跷，现在不是打老虎打苍蝇，你要是去闹，他们会害怕，你去找他们好好谈，会有赔偿的。”刘队长吃块鱼，“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这些干部领导都不会吝啬，他们在前途和金钱面前都是门清。你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基本都能满足。毕竟闹大了是他们理亏。你这事好就好在你们是受害者，闹出去大众同情的也是你们。”
“要不哪天你和刘队去找秦家要一笔钱？”蒋斌真是直肠子。
思哲看了他一眼，吃了块鱼，眯缝着眼睛看向江面，心中有了盘算。这件事既然已经不按常理出牌，那就利用一下也不枉遭罪。“刘队长，过阵子我工程结束，您带我去见见秦院长吧！我们这种打工的人只能做好事才有钱生存，其他事只能慢慢安排。还望您到时候抽时间帮帮我。”
“思哲你就是太客气了。有事你说话，我能帮的一定尽力。咱们都是年轻人，我也只不过大你几岁，你叫我刘哥也行。说实话，我也是最近几年才能适应现在这种官官相护的现实。年轻那会对这种事简直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恨也没有用，人家有权有势还有钱，一句话就可以把你一辈子的命运改变了。”刘队喝了口凉茶，说完看着江面，似乎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当年自己也是怀着一腔热血来当警察，想破案想抓罪犯，可是十来年下来，人油条了，看什么都看破看淡了。现在看思哲看蒋斌这种年轻气盛的孩子有种恍惚遇到年轻的自己的感觉。
蒋斌替思哲小叶打抱不平，可是思哲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在那吃饭吃菜，自己也不好聒噪瞎聊。只好闷着头吃东西，时不时瞄几眼路上走来走去的大长腿。
思哲随意同刘队聊着，问些公安工作的一些趣事，语言得当，讨论内容范围也注意分寸，说该说的，问该问的。
天色暗去，饭店在户外撘着的长灯链都齐刷刷的亮起来，红的绿的黄的蓝的，放眼望去灯火辉煌，热气朝天。三人吃的差不多就互相道别，刘队长开车回家，蒋斌送思哲到他与曹公约的地方也自己回家。
思哲随着曹公的车回了工地，一个人躺在工地的小床上，把刘队长的话细细思量着。秦院长是市设计院的副院长，这职位这关系要是利用好了，将来要自立门户也是少不得来往，如果为了车祸得罪了这个院长，别说将来自己单干，只怕在设计这行业都难立足。但是，赔偿是一定要的，自己和小叶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这可不是白白躺着的，最严重的是小叶失忆，这可是任何赔偿都弥补不了的。好好的爱人没有了，这不是金钱能去衡量。于他陈思哲这简直就是人生重大打击，是内心的依靠被粉碎， 是无形中出现的黑洞。可是这些男女之间的情啊爱的，拿出去跟院长级别的人说，似乎也没有分量，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定缺胳膊少腿，杀人越货的事情都是有的。思哲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寻出一个解决办法。天气闷热，工地条件差，蚊虫也跟着活跃，扰得他无法安心睡觉，索性打开笔记本，在网上随意浏览打发时间。
无聊之间，把开设计公司的流程和资质材料都搜索了一遍，觉得跃跃欲试，想趁着大好年华好好作为，也不枉自己这么多年在设计圈摸爬滚打。打工只能管好一日三餐，存了这么多年的钱买个大众还被人给撞的稀巴烂，现在寻思买新车都没有积蓄。想起这些便坚定了单干的决心。
QQ上小叶的头像依旧亮着，难道她还没有睡？平时自己也没跟她聊天，今天虽然见面，但仍免不了想去关心她的生活和心情。
[还在写作？]思哲发过去几个简单的字，大家都熟悉，也就不来一套嘘寒问暖的客套话。
[在家看点其他人的文章，集思广益，多多益善嘛！]小叶回复。
[恩，那挺好的。我没打扰你吧？]
[没事，你回工地了吗？]
[可不就是在蚊虫丛生，黑灯瞎火的地方跟你聊天么。还要假装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哈哈，辛苦你啦！工程还要多久时间？阿姨时不时还来问我知不知道你的行踪，我都只好说快了快了，很快就回来了！]
[难为你睁眼说瞎话，哈哈。我抓紧时间吧，抽空我回去看看我妈妈，要好好跟她说说，不能老是去骚扰你，看把你给吓得，感觉你都不敢面对我父母了。]
[也没这么严重，不过还是有些害怕。我不太会应付你的父母。其实你父母很好的，我就是觉得自己亏欠他们什么。可能是失忆后遗症。不过问题不大，你不用担心。我一般也没时间碰到他们，我现在经常加班，回的晚。]
[恩。好好工作，多注意身体。]思哲看着小叶的文字，心里有些微微担心，父母的过于期待会不会给小叶造成负担？毕竟父母是把她当准媳妇在对待，而自己和小叶已经回到普通朋友的位置。也许该找个时间和父母谈谈，他可不能被父母把自己的计划打乱了。
[恩。你早点休息，与蚊子学会和谐相处就好了。我要睡觉了。明早还有个会议要发言，我得养精蓄锐，厚积薄发！]
[ok!祝你成功！]与小叶随意聊聊，心里头也温暖许多，在这满是砖块，满是大男人吼叫的工地，能跟心爱之人聊天，简直如清泉一般，偷偷流进身体的每一根血管，让整个人都清凉舒爽。
思哲心里计划着，将来自己开了公司，可以让小叶来帮忙做宣传文案。有这么功底深厚的广宣文案，有自己的稳定设计，再收纳一些行内高手，还怕没有一番作为么！于是在电脑里建立一个文件夹，把一些资料，文案，设计图，以及开公司的相关内容都一一罗列起来。为了自己的理想，坚实的做好每一个细节，坚信自己能成功，义无反顾地努力拼搏，终究有一天也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成立公司，开拓自己的一番天地。
入夏，时晴时雨，天气闷热，工程进度有些缓慢，思哲为了保证工期，保证工程质量，事事躬亲，很多地方的质检都亲力亲为，工地上的工人们也颇为感动，都说这样的设计师真是难能可贵，现在基本都是画图下来让底下的人摸瞎，施工不好就说工人们的不是，像陈思哲这样的工程设计师真是要开表彰大会大大赞扬。陈思哲感谢大家的配合，称被谬赞干劲十足。为了出项目，为了出成果，辛苦一点没什么，累点没什么，只要工程效果出来，银行卡里钱多了，圈里人都认可赞扬了才是最后的胜利。
又是十来天的工地摸爬滚打，天气预报有雷暴预警，避免发生人员伤亡，工程不得不暂停。留在工地里等天晴的思哲联系了刘队长，打算去见见那个厉害的秦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