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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乐园(五十九)季丘

2020-05-12  本文已影响0人  少鬼无忧

季丘初来秦宫的时候才十岁,虽然年纪小,却已经是个美人胚子,当时看重她也是为此,如今调养了四五年,正逢及笄。虽不能说是绝色,却也美得没有瑕疵。既有北地的清朗,又有南国的婉约。

我最初的想法是把她养起来,做下一任宠妃,比元蘅和栾瑾美貌,也更好掌控。谁知这几年我打量下来,陛下竟是铁了心不再亲近所有六国遗后。

进了宫的女人,最好的出路,要么是进一步,要么是退一步。陛下那里锁了门,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其他皇子。

她年纪跟大多数皇子都合适,我甚至私下跟胡亥开玩笑:“你要是看中了,我就把这个姐姐给你留五年。不过你可想好了,五年后她可就二十岁了,你要是反悔她就嫁不出去了。”

他从一堆字帖中抬起头来:“我不要。”

我就笑:“嫌她不够漂亮还是太老了?”

胡亥摇头:“姐姐养的人一定是有用的,嫁给我太可惜了。”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我们亥儿真是懂事,学会替姐姐节俭了。”

关于季丘的出路,我想了一圈还是觉得她心思太浅,要是嫁给皇子,指不齐我哪天一时眼错不见,她就被那行学惯了心术的世家小姐给害死了。

蒙恬、蒙毅两兄弟,素有忠信之名,和扶苏关系亲厚,也是陛下的心腹。把季丘和蒙毅配成一对,一能得到蒙家的助力,二能稳固我在长公子邸的地位,三也有机会通过蒙恬接触到军方的势力。

再者,咸阳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我对季丘虽然没什么感情,也毕竟结交了五六年,把她嫁给宠臣,做个命妇,离咸阳宫稍远一点,也是我的一片好心。

结果婚事张罗到一半,季丘却突然告诉我她不嫁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悔婚吗?”

她跪下去,哽咽道:“我不能嫁。”

“理由?”

她哽咽摇头。

我注意到她一直紧紧拢着大氅,我不顾她的挣扎拨开大氅,她衣衫不整,我把痕迹掩回去,沉声道:“谁干的?”

她哽咽不答。我抬起她满是泪痕的脸:“你先告诉我,你今天出宫去哪了?”

“我……我去卫尉府了。”

“是阎乐?”她不答。

我起身往外走:“我去跟中车令要个说法,他要是舍不得他的好女婿,我就把蒙恬蒙毅都找来参他一本。”

季丘抱住我的腿哭道:“不要,不要告诉蒙毅。”她声音喑哑,“不要去……不是阎乐。”

“启禀夫人,蒙侍郎求见。”

“来的正好,叫他进来。”

季丘慌忙抱住我的腿,拼命摇头,我斥道:“把衣服穿好。”

“微臣拜见……”“免礼,看座,蒙侍郎怎么来了?”

“惭愧,微臣在宫门口看见季丘,看她心事重重的,叫她也不应声,怕她出了什么事,就远远跟来了。实在是叨扰夫人了。”

“有你这份心意,季丘也可以无憾了。”我高声道,“出来吧,人都找上门了。你能躲一辈子不成?”

季丘慢慢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你们两口子的事自己商量着办,退不退婚由你们,我只要那个人的名字。”

我把一头雾水的蒙毅和悲痛欲绝的季丘关在里面,平缓了一下心情。

季丘不仅是我庇护的人,也是蒙毅的未婚妻。蒙家兄弟备受器重,风头无两,又刚正不阿,连丞相李斯都要避让三分。朝廷上不会有人敢于得罪蒙家,江湖上也不会有人敢于得罪风家。风家毕竟是管情报网的,黑白两道通吃,更有无数私刑,就是真想死的人,也不会来找风家找死。

“派几个人去卫尉府,把情况打听清楚。”

“可卫尉府没有咱们的钉子啊。”

“那就闯进去,把所有下人抓起来问。蒙侍郎的未婚妻,在他们那里受了虐待,要他们主人出来给个说法。”

蒙毅出来了,面沉如水:“风夫人,请替我照顾好季丘,这件事我会解决,婚事暂时延期,我要先取赵高的人头。”

直到他走远,我还是不太相信,怎么会把赵高扯进来?赵高虽然贪酷狡诈,但他是个知道轻重的,否则也不可能在陛下身边得宠那么多年。他不可能为了一时之快得罪蒙家。就是再退一步,按照常理,也不该在卫尉府,那可是自己女婿的府上。

“季丘,我相信你绝不会拿清白扯谎,但是这件事有蹊跷,如果是赵高故意,他为什么没有把你灭口,而是任你回来告诉我。”

她抽泣道:“是卫尉夫人放我逃出来的。”

“那她当时在哪里?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是谁请你去卫尉府的?”

“也是卫尉夫……”她突然止住,“你是说,她故意引我——不可能,不可能……”

我怕她精神出问题,忙安抚道:“蒙毅和我派人去查,你先好好修养,什么都不要想。”

“赵星姐姐一直都对我很好……”

这点我知道,赵高有时候会带女儿来宫里,赵星为人妥贴,但我并不喜欢,她和季丘见过几次就熟络了起来。她出嫁之后一直不曾有消息,突然在这个时候邀请季丘,更未曾和我知会,就未免让人起疑了。

是时候会会这位卫尉夫人了,这对父女,要么是算计交恶,要么是沆瀣一气,前者太过阴狠,后者令人作呕。都是有体面的人,他们却恶劣至此,无论是出于哪种背景,都不能阻止我想要把赵高父女连锅端了的心情。

但赵高还是没有被处死,而是定了腐刑。

一来罪名相当,其他国家也有以腐刑抵代死刑的先例;二来赵高作为内臣之首,要是真的任蒙毅逼死他,无异于打了陛下的脸;不能把赵高处死,我也有过失,因为陛下听闻蒙毅派人大闹卫尉府,也很不高兴,毕竟卫尉是九卿之一,而阎乐被证实当天不在府上,阎乐因此诉苦,也间接影响了量刑。

至于卫尉夫人,则一直告病,我是派人把她从府上偷出来的。几个月不见,她像是地狱来的,瘦的有些崎岖,一双死鱼眼睛发着光,脸上一道鲜明的鞭痕还未痊愈。看起来像个难民甚至奴隶,而绝不像位九卿的夫人。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抚着那道伤口:“阎乐打的。”她冷眼看我,“我身上还有很多处这样的鞭痕,要看吗?”她毫不顾忌地开始脱衣服。

我冷冷道:“我没兴趣。他为什么打你?”

“没有理由,他就是喜欢这样,他的前两任妻子,看似是病故,其实都是被他虐待至死的。”

“你父亲也知道这件事吗?”

她冷笑:“他就是因为知道,才把我嫁给阎乐。阎乐打我,也是为了讨好他。”

“你们父女俩就相互仇视到这个地步吗?”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恍然如梦一般,“应该是从,我亲眼看着他杀了我娘开始的。”她用一种很平淡的口吻说:“他恨我,因为我是我娘和别人通奸生下来的杂种。他把我娘活活掐死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让她死了。”

我轻谑道:“看起来,这个遗憾在你身上弥补了。”

“你这是幸灾乐祸吗?”

“你既然算计到风家头上,还指望我同情你吗?”

“对,全都是我谋划的,这个圈套是给阎乐设的,我本来没有想到他会来,可是阎乐刚好被宣召,他又来了。我就想着,风家和蒙家加起来,一定能把他扳倒。”她极轻蔑道,“没想到你们还是弄不死他,真是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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