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是在医院醒的,病房里还有一个老太婆。我睁开眼的时候,她就坐在我对面的床上盯着我,我被吓得不行,惊叫一声,医院就跟着他进来了。
“你给车加完油了?”
“阿平呢?”
我问得很着急,想把记住的事都交代清楚,但他都没讲,让我先好好休息。医生过来又问了我一些身体上的情况,基本上是一些吃饭和睡觉的问题。
我突然想起阿美的尸体还没接回家。我没想着自己还挂着盐水,翻下床就要走。他拉住我说,“你姨婆已经接回家了”。我盯着他,怕他是骗了我,他看着我安慰一样地说,“放心,我已经和狗场的老板处理好了,阿美已经下葬了。”
“那丧事呢?”
“我们会办的。”
“不行我要出院。”
我按了床头的铃,往地上找拖鞋。他按我不住,医生这时候走进来,问我们干嘛,我说我要出院,医生很生气,“你现在这个检查都没做完,你这么着急出院干嘛!”
“是啊,阿美的事情我会全部做好的,你不在家的时候,你外婆也是别人负责的不是?”
这句话就像是镇定剂,我安静下来,镇定了一会儿,把拖鞋脱下来,躺回了床上。
“那阿平呢?”我问。
“你可以自己打电话给他。”
我把手心贴住墙,觉得在我身体里活了很久的东西从我手心里飞了出去。我仍不明白那些事,但好像没有那么计较了。后来的这几天,医生开始询问我的精神状况,又带我做了一堆的CT和测试。我起先很暴躁,后来他们给我吃的药越来越催眠,我睡的时间变长了,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三天后,那个老坐在床前盯着我看的老太婆,在凌晨六点的时候去世了,那天病房很热闹。我似乎又看到了阿美,又似乎看到他们抬出去的人变成了阿美。在那天下午我给阿平打了电话。他说他决定去跑船了。我问他还回来吗?他说不知道,可能经过这里会回来看看。
最后挂掉电话的时候,他问我“你好了吗?”我说不知道,我问他呢,他说“我也不知道。”
半个月后,我出院了,医生诊断是妄想症加上焦虑症,要经常回去检查。我提着一堆精神病的药,风很凉,云很低,停在医院门口的摩的说今晚台风要登陆了,马路对面放假的中学生顺着风在打羽毛球。他骑着女士车过来,给我买了一根老冰棍。
“阿美也喜欢吃这个,她要是一直喜欢吃这个,我们都不会分开。”
“你是谁呢?”
他想了很久,问我“你还记得那个民工吗?”
我说,“记得。”
“走吧,狗场的老板还在等着我们去给阿美办丧事。”
然后他没说话,把我的药挂到车头,我们一起回了家。
“我老是觉得那个狗场的老板很像一个人。”
“谁啊?”
“就是很熟悉的人。”
“男人吗?”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