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职业》第一章
《特殊职业》第一章
文/修仙目录
《一》
生如璞光，逝如白灰， 曾经活着的每一个人，最后都逃脱不了死神的召唤。
不论生前无限风光或者才华出众，当最后的生机消耗殆尽，也不过是亲人间沉痛观摩的一具再也动弹不得的遗体，最终变成一捧散发着尸油香的绵密骨灰。
我叫南风，我的职业以民政官方的称讳来讲，是一名地道的火化师，平日里接触最多的除了棺材就是尸体。
我有一个嗜赌如命的父亲和一个患病在床的母亲，由于原生家庭的缘故，十八岁那年，我放弃了大学的入学名额，在一个远方亲戚的举荐下，进了当地民政局管辖区的一所火葬场工作。
火葬场工资很高，油水也能捞到不少，特殊职业总会有特殊需求的人来操持，时至如今，已是我从业以来的第十个年头。
十年前， 我第一天来单位报道时，笑容可掬的胖子场长李大同听说我家庭困囧，故分配我去油水最高的部门上班，然而这份特殊职业对于我来说，却也是一条寻常人无法踏足的艰辛之路。
火葬场虽然也属于国家公职单位，但是，焚尸工却是地位极其低下的职业，寻常人见了都要远远绕行的晦气人物。
这个行业工作时间并不稳定，没有尸体的时候，在里面喝酒抽烟睡大觉也不会有人过来责罚半句。
但是，工作量大的话，可能就需要夜以继日的在焚化间烧尸体，连吃饭也要守在那棺木旁边。
场子里唯一的，也是资质最老的焚化工，是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大家喊他怀叔。
怀叔资质最老，地位也不一般，连场长李大同也要对他忌掸几分。
李大同带我走进焚化间，满面堆笑的点了支烟给怀叔，介绍我说：“怀叔，这是南风，以后让他跟着您”。
怀叔头也没抬的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我上前恭敬道：“师父以后多多照应”。
“你小子还算机灵”。怀叔坚硬的面孔稍稍缓和了几分，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条艳红色的绸缎，丢给我说：“放你口袋里，记住，以后上班务必戴着，否则……”
“怎样？”我听的心头狐疑，多嘴问了一句，怀叔则丢给我一个淡淡的白眼说：“年轻人，好好学习”。
我只好静默，跟在怀叔屁股后面，一边熟悉环境，一边听他介绍机器功能与使用步骤。
焚化间里面有两台火炉，一台是一个陈年老旧的火炉改装成的，外表形状像个大葫芦，中间是堆放尸体的抽屉，火炉下面用木材煤块燃烧，叫做天炉。
另一台叫做地炉，里面装了火化机，用柴油来烧，这火炉的温度异常高，一具两百斤的尸体，最多也就能提炼出一两斤骨灰出来。
“那么这个看似老古董的天炉，有何作用，难道烧尸也分男女之别吗？”
我疑惑不解，怀叔却并不做回答，他烟瘾大的很，在烟雾缭绕中抬起头来，声线低沉道：“饿了，走，我们去吃饭”。
这个老朽怀叔，最喜欢装深沉，我暗暗咒了一句，随他走出了火葬场的大门。
大约下午一点钟左右，我和怀叔吃过午饭回来，看到门口停着几辆黑色轿车。
怀叔神色冷淡道：“来客了”。语毕，大步向场内走去。
我急忙跟紧怀叔的脚步，想到日后竟然就要与那棺材尸体为伴，心底由不住阵阵打鼓。
焚尸间的前侧是吊唁厅，也是专门为死者家属准备的等候厅，我和怀叔刚进门来，就见几个披麻戴孝的男女，趴在一个黑色棺木旁边声泪俱下，痛哭流涕，悲拗的场景，让我这局外人看了也忍不住心头泛重。
怀叔对于生离死别的情节倒是早已司空见惯，他表情淡然的扫视了一眼，转头问我：“南风，工作流程还记得吗？”。
“记得，先去化妆间整理遗容，然后推入焚尸间”。我低声回答说。
“不错，推进去吧”。
“好”。我木然的点头，走到那棺材旁边，心下多了几分不自在，也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将那拉棺的推车推往化妆间，惹来身后一众家属生离死别的沉痛默哀。
原本跪在地上的一个芳龄女孩站起身来喊住我说：“小师傅，能否请您帮个忙？”
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轻微的诧异，大概是因为看到我一张稚嫩的面孔，诚然一个十八岁的优良少年，本该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大学的校园里，偏偏要在这亡魂之地焚尸为生。
“您有什么事？”我转过身来，眼前的女孩身穿麻布孝衣，小巧精致的脸上满是悲伤，一双哭到红肿的眼睛不由令人心生怜惜。
“您能否帮我转达那位化妆的师傅，妆容要精致一些，奶奶生前非常疼爱我，我希望她走时也能优雅祥和”。
我在她面孔上短暂的停留了几秒钟，面色有几分潮红，迟钝的应了声：“好”。
旁边的怀叔满眼鄙夷的望了我一眼，道：“还不走”。
我急忙头也不回的将棺木推进化妆间。
“小师傅，谢谢您”。女孩感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因这最后的嘱托，我内心深处的惧意忽然消退了不少，转而升起一股绵薄的职业感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