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顿现实与虚乏的内心
很多写作者,其实都是困在现实的围城中,转侧不得,从而退丝结网的。于是在不断的纠结中挖空自己的灵魂,鞭挞内心的矛盾。既要为五斗米而躬身俯首,又在精神的世界是不断的自我战胜。生在俗世凡尘,自是免不了世故人情,油盐柴米,活在精神的世界,就尽情的对生活示以热爱,对人生描之以美满。两者一明一暗,既矛盾却又和谐,从而撑起苦难的人生。
谁的生活都不会是永远风平浪静。看他起高楼,宴宾客,背后一样也有不为人知的血和泪。风光八面的背后,谁都有难以言表的秘密,只是不便外露,或是无暇顾及。而那些含辛如茹的人生,除了埋头苦干,麻木灵魂,别无他途,抱怨无济于事,倾诉无解困境。能提笔写下烦恼,沉心思索人生的,大多是为了排解内心的难过,借文笔的办量,打发一下难捱的光阴。面对现实的无力,幻想有一只上帝的手,随着自己的文字而翩翩起舞。
对文字有着偏执的狂热者,生活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幸。物质上也好,精神上也好,总不会称心如意。因为偏执而专一,因为狂热而成功。无法用现实的力量摆平的,就放在精神的世界里尽情的蹂躏。只有那个世界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领地,可以虚构,也可以写实,可以美化,也可以曝丑,在文中可以主宰一切,而在现实中,却弱不经风。
这样的困惑,并不矛盾,谁都有向往美好生活的权利,谁都有一颗追求幸福的红心。有人通过双手把梦想变成现实,有人通过文字把追求诉诸笔端。可现实的终归是现实,无论你如何妙笔生花,也不一定能解决吃饭穿衣。想把文字变现的人很多,真做到的并没有几个。很多人生活得很痛苦,写得也很痛苦,可正因为痛苦,反而更没法停止写下去的脚步。文学这条路,没有一定的超脱,是真的很难做到功成名就。自古文人多酸腐,酸的不止是心,更是身体,血汗交融后的味道,能不酸才怪。腐自然也是身心一体的,写作是一门静功,静心,静性,静行,运动少,交游不广,难免就会产生一些腐朽之气了。
想好的情节,家人的一场叫唤,可能让灵感无影无踪。定好的主题,突然被生活琐事一打扰,所有构思全得重构。几经波折,洋洋洒洒,总算顺理成章,但附和者寡,或有能赚些散碎银两者,亦不一定能抵上这个月的开支。这就是真实的生活,远与文学世界是的那个你毫不相干,无论在你笔下多么的豪气千云,意气风发,或者愁肠百结,伤心欲绝,都改变不了那个活在当下的困顿和拮据。想着还有未还完的帐,未了的情,未办完的事,任你是愁眉深琐还是俯案疾书,都无济于事,一切还得亲力亲为,一件一件的面对。在精神的世界里,可以肆意妄为,在真实的生活中,还得要畏手畏脚。
当然,这也成了为何而写的理由。在那个柏拉图式的领地里,纵使解不了燃眉之急,但多少有一点自得其乐。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粪土当年万户候。舍我其谁的信心和勇气从来都是在书里读到的。不困于心,不乱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望的心态在现实中其实也并不堪一击。但就是这样的文字,总能让人莫名的有一些兴奋,让困顿的人生有一刹那间的光明和活跃起来。能精练出如此深刻文字的人自然是对人生对生活有与众不同的理解和体验。尔等平凡的世界,平淡的生活虽然悟不出什么人生的大道理,但在孤苦的年华里打发一些文字,聊慰平生,抚慰心灵也不失是一种疗伤圣药,强壮自我的良方。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写写还是好的,既使写得不好,总好过浑浑噩噩,迷迷登登。更何况,困顿的现实需要虚泛的内心来支撑,一如孔乙已的阿Q精神,人总不能自己把自己逼进死胡同,进得去,出不来,那就离崩溃不远了。
看张爱玲的《同学少年都不贱》,里面有一句话在脑子里绕之不去,总觉得另有深意,但又觉得似乎言尽于此。“甘西迪死了,我还活着,即使不过是在洗碗”,写在这里其实并不知道是否合适,想表达的意思是:现实无情,可还得写一写,即使是没人看。这也是经常写写的理由和勇气。
生活累死了,心还活着,即使是在胡乱的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