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故事

我活到30就够了,剩余的给施愈吧

2016-10-20  本文已影响27人  溪小石吴索卫

十五岁的时候,我想我活到二十岁就够了。

二十五岁的时候,我想我活到三十岁就够了。

我的一生已基本定型---虚度。

虚度的日子轻松而美好,躺在我亲爱的大床上。

01

某天早晨醒来,我发现我已经多活了好几个五年了。

我常听见自己的心声:我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的我却依然活着,只是因为生命有颜色,肌肤有弹性,血液尚在流动罢了……

当我活得不耐烦的时候,我给在土管局上班的张兰,打了个电话,:麻烦你给我批块地,我要到山里面去修个木房子,一辈子生活在那里。

她说,不用批了,整座山都归你,尽管躲进去,有本事你别出来。

山里面多好啊,空气里有股薄荷味,有清凉的山溪一路欢腾,而且这个季节山花正烂漫呢。

要是我能住进去就可以白日观山,夜半听松,远离繁杂喧嚣,烦恼就找不到我了。再想想,原来烦恼是自找的,我到底要逃避什么呢?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去,时间长了,行吗?

生命原本如此,奔波,疲惫,无奈……记得在哪篇文章里读到过这样一句话:“晚上洗脸,是一天的结束。早晨洗脸是一天的开始----洗着,洗着……人就老了。”

如果一生就这么洗着洗着浪费掉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02

施跃是我多年的好朋友,当我知道她在山里设了旅游点时,我多么羡慕她。

于是我经常会去找她聊天,渐渐地我发现,她占山为王的同时也被俗事缠身。

她却乐观的说:有些东西逃来逃去无处可逃,不如不逃。

有一天我忽然说起,施姓的人不多,但我却有幸能认识两个,我还有个朋友叫施愈。

她看着我笑:‘早说嘛,那是我哥。’

施愈比我小两岁,二十岁刚出头的时候,施愈、王玲玲、龙云霞、王体育……我们都在当团支部书记,在党校短训班里,一大帮年轻人在小首领李斌的带领下整日欢歌笑语的,雨天也变得阳光灿烂。

短短二十天后,虽然各奔东西,但我们早已成为互牵互挂的好朋友了。

这一天,我跟往常一样到施跃家去做客。

到我们开始吃晚饭了,她哥施愈才下班回来,一进家门就欣喜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算一算有八年之久了。

我说,你还是这么帅气,就是头发太短了,大冬天的不怕冷啊?他用手摸着头发笑,刚长出来的。

时间过很快,一转眼已到夏天。

03

再见施愈时,我是捧着鲜花去的,我的心“咯噔咯噔”地随着脚步上到医院的四楼,恶性淋巴瘤,天呐!

我看着他,变得不敢顺畅地呼吸,一脸尴尬的笑着,我想我一定笑得好难看。

施愈却说,没什么,发现已有两年多了。

我一直在看他,在他的眼睛里我没有看见任何痛哭绝望,反而看到他呈现出很健康、很充满活力的样子。

我买来几只龙虾,(我喜欢称它为“大虫子”)我用心把“大虫子”做成甜甜咸咸的,一只只看起来鲜红鲜红的。

带到病房后,施跃剥给施愈吃。

他一脸满足说,真的好吃,真的。

我高兴地说,喜欢吃,我会再做给你吃的。

记得施愈出院那天,我们在大街上吃着冰淇淋。

我说:“这么热的天,我们游泳去吧。”说完自己就后悔了。

施愈说:“行。”

我又问一遍。“真行?”

他说:“没有不行的事,没事的。”

我们就近买了泳衣,搭车去了金沙滩。

喊热要游泳的我其实不会游泳,施愈扔掉我手里的救生圈,拉我朝深水处走,我喊救命,他笑得像个孩子。

跟施愈走得近了,越来越感觉不到他是位绝症患者。

化疗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他说,他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个病,晚来十年就好了。

而我这个健康人的毛病老犯,使得我不由得说:‘活那么久好烦的,我早不想活了。’

施愈说,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好意思?

04

有一段时间我去了另一座城市,在赶回来的路上,接到施愈的电话。

他说你什么时候到,我等你。

一路颠簸,凌晨三点我到了张兰家,电话打过去,施愈还没睡,他一直在等我平安抵达的消息。

第二天,我们再给施愈打电话说,你过来,我们做了好多好吃的。

他真的坚持着过来了,只是用的时间有点长。

他坚持凭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上着台阶,上到四楼时,已是大汗淋漓。

我们见此心急如焚,他却坐在沙发上平静地说,休息一会就好了。

过了一阵儿,我们说,你不可以一直躺着,你得走动。

他却开口要与我比试手劲,我只好顺从他的愿望。

可他是真的没力气了,没过一会儿,他又满头大汗。

于是我拿毛巾给他,看着他擦着脸上的汗,还一边很香地吃着白糖拌苦瓜……我脑海忽然想到,一天要打两支杜冷丁的从他没喊过疼,此时他应该也在强忍着痛苦吧。

吃完饭我们坐在沙发上闲聊,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

施愈说,你们帮我看看有没有车况好一点的二手车,我想贷款买一辆跑出租,这几年治病花掉很多钱。

张兰却毫不犹豫的说,好,我们去车市场转转。

这时候,女人的敏感细心都到哪里去了?

我想我们都被施愈的某种精神蒙蔽了,因为施愈躺在沙发上说要做这做那的时候,是那么的信心十足。

05

不久后我突然接到施跃的电话。

她说,我哥走了。

她的声音被风吹得四分五裂,在空气中颤抖起来。

‘走了?去哪了?’一时间,我反应不过来。

施愈确实走了,他的世界与我们是不相通的。

我们匆匆赶去,被冰块包围的他睡得无声无息。

这个夏季……不是说好的吗,等好一点了还要去金沙滩游泳的,怎么说话就不算话了?“大虫子”我还没去买呢……

热爱生命的施愈的脸上失去了生命的颜色,三十三岁的施愈不愿闭上眼睛,弥留之际他说他在等人,而且我知道他还有许多事想做呢。

一辆红车,放在他遗体的枕边。

我的空旷的空旷、虚无的虚无的心旅又开始了,施愈在那个世界开一辆红色名牌车,一身的冷漠。

他虽没说话,但他的声音却从身体里透出来:我想念你们。

健康的人没有理由闲着,没有理由不活着。

我们又开始忙了,忙东忙西的都想忙出个什么结果,唉。

再忙,也别忘了打个问候的电话。

晚上回家,看天上一轮完整的月,圆得有点邪,清清亮亮的,却透露着苍白、凄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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