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性十足

五一小长假，正值暮春时节，故乡一派葱茏，花香鸟语，绿意盈盈，天地间写满了春意。

往年的这个时候，故乡的天空往往是湛蓝湛蓝的，我花花绿绿的裙子，典雅精致的旗袍都该亮相了，可今年的春雨一直淅淅沥沥个没完，天气也清冷的有些过了头，还得用两三件衣物包裹着自己那卑微的身躯。

这两天，春和景明，微风习习，难得的好天气，又值五一休假，大伙都在家，正是祭祖的好时机。宗族兄弟妯娌子侄辈共计十多人相约前赴老祖宗坟墓，四台车同时出发。家族的人说去祭拜太公啰……

气温尚低，寒气袭人。我没带长袖衣物回来，为了抵御山上的寒风，披了件我男人的厂服就出发了，又长又大的一件淡紫色衬衣，我男人穿都嫌大，罩在我身上，把我仅有的一点灵气儿也覆盖了，看着就是丑角一个。可想而知，一向酷爱优雅知性风格的我有多别扭。

话题谈到祭拜太公，便问我男人：“太公指谁？”

男人吃惊地回复我：“就是爷爷的爷爷啊，你还不知道么？上次不是去拜祭过么？”

我当然不知道长眠于那座墓穴的先人是谁，尽管之前去拜祭过一次，但从没了解过呢。

十多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先人坟墓的山脚之下，堂弟们靠边停好车，打算走上去，路程大约三公里。面对山脚下那条崎岖延伸到山顶上的山路，我们妯娌几个建议下车走路，顺道还可以摘些野菜，也可以摘些野果。

唯有我男人反对步行。他执意要开车上去，因为有个当地的妇女路过时说可以把车开上山头去。路况明显不佳，他也坚持开车。他就是这性子，能躺着绝不肯坐着，能开车绝不肯步行，这一点，我太了解他了。还执意喊我们几个妯娌一起上车免得走路，多累。

我们四个妯娌便登上了他的车，由他七扭八弯地开着往山上进发。暴雨过后的山路沟壑纵横，路基松弛，车子一度打滑，山路又小，危险指数不断升级，吓得我们几个女人尖叫不已，紧急喊停，赶紧下车。车子底盘也几度被路上尖锐的石头刮蹭，车底嘣嘣作响，刮得心疼，车轮也几度深陷沟壑，只得倒退几步再踩油门往上冲。

再看我男人那神色，倒是淡定的很，执意要把车开上山去，其他三台车都妥妥地停靠在山脚下的路边，堂弟们也都老老实实步行上山，唯有我男人这头倔驴非得跟坑坑洼洼的山路较劲，车子底盘刮蹭了也在所不惜，谁也劝不了他。

我便由着他使性子，也免不得叹几声，他便气鼓鼓地说：“又不是你的车，我的奥迪属于全家享用的车，属于公家的，比不得你的私家车哦！只你一个人开……”

我没好气地和妯娌们下车，再也没胆量去冒险坐他的车上山。半途丢下我们后，他继续跟路面较劲。

我也扔下一句：“倔驴，真个是头倔驴！”

我们步行到达山顶，这头倔驴早已把车停靠在山顶的路边了。

晚上回到家了，一大家子一起动手做饭，宰鸡杀鸭，竹笋野菜，水螺腊肉，薄酒饮料，一溜儿摆开，还挺丰盛，摆了两大桌。男人们喝酒抽烟侃大山，女人们喝汤吃饭话家常。

席间，谈到我男人今天的“倔”。堂弟们皆言，他一向如此，劝我不必跟他较真。我自然不会和他怄气，不值当，车子坏了可以维修，我最担忧的可是他的人身安全。

酒后的堂弟们又大大咧咧地论起我男人的种种典故。说实在，我并不太了解他的过去，那段曾经辉煌得有些绚丽的历史，小城的名人，大堂弟说当时百分之八十的人以上皆认识他，最早富起来的一代，1992年就能购买吉普车拥有私家车的人，八九十年代就过上了舒心日子的年轻人。

后来不善经营，又太年轻，不懂得理财，金钱随之灰飞湮灭。不久，重归平静，男人再努力，也难于重续昔日辉煌……

我男人也曾跟我说：那段日子呀！感觉钱都在追着他跑，想穷都很难……我那时呢？举债度日，还上大学呢……我们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儿。

只是，他年轻时痞性十足，长相酷帅，花言巧语，别家的好媳妇都劝自己的丈夫远离这个痞子流氓……

若是谁胆敢惹了他，他绝不姑息，年轻气盛又力大过人，他仗义豪爽，他率真耿直又放荡不羁……

我这个颇有几分雅性的人也常说他的痞子性情该改改了，我们两亦痞亦雅的组合模式也是怪了，相伴至今日，一路磕磕绊绊地走来，有时觉得太难太难。

年岁渐长，他倒收敛了好些，锋芒也已渐失，我也放松了对他的管顾，我们便也相安无事。

今天他不过是重温了一把痞子性情，过了一把老瘾而已，罢！罢！罢！和他的痞性握手言和吧，方能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