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案札记之《谁说桃枝没有泪》
公元1986年的一个浅冬,我和媳妇及女儿以照顾父母身边无子女的名义调回内地。我们分别被分在了一个偏远乡镇的司法所和工商所。
招远县东庄乡(红色),90年代后行政区域划分因境内有一条酷似青龙的夼遂改名为青龙镇,2002年撤镇又合并到夏甸镇,该镇毗邻掖县接壤莱西县,上世纪90年代均撤县设市。(自拍)在内地乡镇工作人员编制序列里,有一名不占乡镇核定编制指标的司法助理员,他是国家政法系统为了维护社会治安的大局特批的人员编制。司法助理员按规定每月可享受15元的岗位津贴,15元,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可是一笔不少的收入呢。乡镇司法助理的主要职责是:宣传国家的法律法规,指导管理人民调解工作,参与调解疑难复杂的民间纠纷和驻乡镇派出机构的公安派出所,人民法庭一起维护当地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司法助理员还要兼任法律服务站的法律服务工作,既:为当地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提供法律咨询与诉讼服务。
我刚分配到东庄乡做司法工作,那时刚好是第一个“五年普法”教育开启的一年。东庄乡是招远市西南方向最边缘的一个乡镇,南与莱西市接壤、西与莱州市(掖县)的柴棚乡为邻。一条沙石材质的县级公路蜿蜒迤逦地穿乡镇而过。每天只有一趟从县城发往平度县(现在均已改为市了)对开的班车通过乡镇。山区的公路上经常看见有身拉疏散沙土带有橡皮齿的木耙子、手拿推沙用的耙子头上包有橡胶推耙的公路养护人员在维护山区的公路。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境内多是荒山、荒滩的丘陵地带,因此被乡镇干部戏称为“兔子不拉屎,蛤蟆不尿尿”经济欠发达之地。全乡分24个自然村,人口逾万。据乡镇干部开玩笑的戏说,能分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干部不外乎有两种类型:一类是,调皮捣蛋不好管理发配到这里的。二类是,没有人脉关系“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换句话说也就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是“不服不行”的人才有资格分到这里苦其心志,劳其身骨的。
我们就属于是没有人脉关系的第二种类型的吧!
诺兰齐,乡镇司法助理员。调回内地的工作性质虽然还隶属于司法部,但已是司法部人民调解司的序列啦。(自拍)虽然身处经济不发达的乡镇。因为自己和媳妇那时尚年轻,反正艰苦的工作也得有人去干,早就做好了“上不攀,下不比,老老实实干自己工作”的吃苦耐劳的思想准备。原先在农场10几年工作资历全部归零,一切从头再来。从农场带回来的一辆‘红旗’牌自行车是我俩下乡唯一的交通工具,谁下乡远谁骑自行车,附近的村庄便走路去村里办事。那时辖区七沟八梁的羊肠小道上印满了自行车那窄窄车辙和我们的足迹。
司法工作、法律服务工作也就是人民调解工作的第一道防线,他的主旨就是解决农村群众日常中发生的婚姻、婆媳、借贷、邻里、田地、果园、赡养、继承、分家析产、合同承包和刑释解教人员的档案登记及接茬帮教工作。我每年调解处的民事纠纷也有几十起,但有一件特别触动我的心灵,让我至今回想起来心里还是那么莫名的酸楚。感叹人生的苦短和无常,这是发生在上个世纪1989年的一个赡养案例。
当年使用的上岗资格证书(自拍)记得有一次我下乡处理一件房屋边界纠纷案件,与随行村中分管政工的书记和调解主任无意中说起,你们村里经常趴在门槛上晒太阳的那个老人怎么不见了?因为这位老人,我到村里每次路过她家的门口,无论春冬她总是蓬头垢面地,穿一身油渍麻花的单衣或棉衣坐在蒲团上,或趴在门槛上看街上的人来车往。(蒲团,一种用玉米皮编制的坐具)那时偶尔就听村里的人传说她曾是张宗昌的小老婆,年轻时也是风姿绰约地一位美人。
一句话提醒了调解主任,他说:“你甭说,我也好长时间不见她啦,光听村里的人说老太太这一阵有病,不知道好没好”。我对政工书记说“既然这样那咱们就顺路去看看她吧”。来到老人的住处,街门是被锁着的,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院子里长满了高低不一的荒草。我和村里的政工书记、调解主任一起呼喊,有没有人?拍打门环也久久不见回应,这时我们又转向后窗。后窗,那是一具老式的木棂窗,竖条条的窗棂被从里面糊上了白纸。冬天,外面再用土胚垒起全部封死以躲避北风倒灌,其他它季节则可扒开上半截使室内空气流动,起到自然通风换气的作用。
拍打窗棂呼喊……
除了封窗纸被风吹地乌乌地呻吟外还是死一般的寂静。我个子高便攀附窗棂,想从木窗棂的孔中一看究竟。屋里黑黢黢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昏暗的光线,正在我专心的张望时,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摸向了我的脸庞,我惊吓得一激灵本能地猛往后一退、差一点跌坐在地上。仔细一看,窗棂的缝隙中伸出几根手指,那是一只颤颤巍巍、黑黢黢、指甲存满污垢枯瘦如柴的手。老人艰难地露出了脸的一侧,长期的不洗脸使得她苍老布满皱褶的脸,分不清哪是皱纹哪是灰垢。混浊的眼神显得很是僵硬,从喉咙发出的咕噜声让我们分不清她要表达的意思。我们一见人还活着,立即让在场村里的工作人员砸开街门,推开虚掩的房门进到屋内,老人已经扶着墙壁在那喘息着。只见锅台边的水缸已经见底,能有两瓢水的缸底长满了青苔。锅内一架熥干粮用的铝制篦子上空空如也,锅沿上留下了日久天长熥干粮的一圈圈水垢印。
炕上一床经年累月的被褥已经分不清原来的花色,土色的地面上散发着尿臊的味道。老人目光呆滞,虽然常年不梳洗,长长的花白头发像毛毡一样粘在头上,瓜子般的脸颊依稀还残留着老人当年美貌的颜容。此时,她手扶锅台目光呆滞地望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我内疚酸楚地眼圈红了,从来不动粗的我也开始骂娘了。特殊的时期、特定的环境、政工书记和调解主任都没因为我的骂娘而影响工作的情绪,因为他们也知道工作的失职。那时的乡镇还没有统一的养老标准,乡镇也没有赡养鳏寡孤独老人的敬老院。但对村五保老人的供养还是有保障的。我让政工书记马上给老人弄点吃的来,事后得知这个政工书记还和老人有一些拐弯的亲戚,所以他立马到村小卖部买来两包方便面,让媳妇给她下好了端了过来,热气腾腾的面条端来了,上面还有两个荷包蛋,老人颤巍巍地又一次挪到锅台边,两眼紧盯着锅台上放了麻油的面碗,缕缕芝麻油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着,她干枯树皮一样的喉管颤动着,看得出她的内心是多么希望吃到这碗面,这时,意想不到的从她嘴里却说出了一句让我永生难忘非常酸楚的话。她一口气一口气地喘息着,每一次挪动对骨瘦如柴的老人来讲都是艰难的,她断续地说:“这碗面是给我的?别让我吃这么贵的好东西,给我吃块饼子就行了”!饼子,是用玉米面贴在锅上蒸熟的一种食物,村民现在早已不食用啦。此话一出,看着老人缺牙少齿深陷的脸腮,在场的人无不潸然泪下,政工书记和村调解员凑近告诉她,“奶奶,这是给你下的面,都是你的、你吃吧"!再三推让,当她确认这是真的时候,一大碗方便面风卷残云般的吃进肚子里了。
事后,我和村里协商,鉴于老人无直系亲属供养的特殊原因,为了保证老人有饭吃,村里采取了一项非常措施,大队给她买了一把暖瓶和一些桃酥、饼干之类的食品接长补短。村里有一个不定期招待下乡干部吃饭的小伙房,其费用是大队出的。村支书和做饭的炊事员交代,每逢有乡镇干部下乡,小伙房做饭的时候都要给她送一碗饭菜。这样做虽不是长久之计,但也能解决老人一时的燃眉之急。同时对老人远房非直系亲属的孙辈进行《老年人权益保护法》的普法教育,让他们有所担当,共同照顾好老人的晚年生活。
我所在的东庄乡地处三县接壤处,(招远、掖县、莱西)旧社会属于三不管的真空区。七沟八梁,纵横交错的山夼,特殊的地理位置,经常有客死他乡不知原籍或是被人谋害后的‘倒卧’。(倒卧~特指死人或濒临死亡的人)官府为了推脱地方责任减少公务麻烦,这些‘倒卧’就在三县接壤的偏僻处被移来送去。为官的理念是,只要不是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上出现‘倒卧’而被追究责任就行了。
镶嵌在丘陵皱褶里的村落依然还是那么的鸡犬相闻,还是哪么的恬静。(自拍)这里据老人说当年植被茂密、风景比现在更加秀丽。方圆几百里沟壑纵横,起伏山岚中的马尾松似松涛,枝桠怪异的槐树、密密匝匝的绵槐条子如海浪。(因上世纪90年代初大量的荒滩、山岚开发,松树已被砍伐殆尽)山有“大明山”,大明山海拔200多米,山势陡峭,荆棘遍地,一条形似月牙儿潺潺的小河傍山而过,当地百姓称它为‘月牙河’。山顶有一块几十亩大小平缓的草地,不知哪个朝代一个什么样的突发事件,在山顶嵖岈的乱石堆中有一挂重达百斤的船锚,这更增加了人们对大明山的神秘感。对于铁锚是怎么会留在海拔200多米的高山上,人们百思不得其解,坊间各种版本的传说也众说不一。不过,我相信最靠谱的一种民间传说就是‘混水淹’。‘浑水淹’,那是在几百年前的一次渤海湾海底的大地震中,排山似的海啸裹挟着失事的渔船飘向了距现在海岸线近百里的大明山。当时大明山周围一片汪洋,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浑水淹’,等海啸退去,搁浅的渔船却永久地留在了大明山顶。由于经年累月的日晒雨淋木船腐朽了,而在渔船的抛锚处永久地便留下了一挂锈迹斑斑铁锚,我推测这应该就是大明山为什么会有铁锚的来历。旧时的大名山有个山神庙,每逢山神爷的生日便会有一个‘山会’,当地人称之为‘赶山’。方圆几十里的百业、百姓汇聚大明山‘赶山’,届时,满山满岭人头攒动盛况空前。
那挂铁锚,随着斗转星移早已不见了踪影。所留下的只有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自拍)“黑虎山”,身上披满了胶东特有的,像虎皮一样黄色的“山草”。这种山草一米多高,成群结伙结地生长在丘壑旷野之中。旧社会当地的村民用它来苫盖房子,也就是茅草房、它能起到冬暖夏凉的效果。
黑虎山的山势酷似匍匐在众多丘陵中一只伺机扑食的老虎,它头西尾东蜷伏在哪里,山顶的虎头处有一石崖山洞,恰似张开血盆大口的虎嘴,虎嘴能容纳十几人避雨容身。岩石铸就的虎头呈右转形地扭向身后,好像它在扑食时受到了干扰,此时它正在扭头,虎视眈眈地瞅着虎脚下羊肠小道上的车马行人。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彩绘了山水画卷般的白云洞。白云洞、顾名思义,是取“古洞浮白云,山泉石径流”之意吧。它是由花岗岩山体构成,山崖中有洞穴一处,据说是早年间某一位得道成仙的仙人曾在这僻静之地修炼过。光滑的青石板上留有仙人的足迹。这里白云绕缭、山峦嵯峨、怪石嶙峋,掩映着苍松绿槐颇有仙境之韵味。一条清澈的山溪在凹凸卧牛般的岩石上奔腾跳跃,最后跌落入石崖下的深潭中。潭水墨绿、鱼虾翔底。春天,槐树上缀满了串铃般的槐花,山沟顿时被染成一片片雪白的花海。微风徐徐吹来,空气中漂洒的着都是那甜甜的醉人的香。
繁花谢尽,绿色又成为山野的主色调,一阵山风呼啸而过、万壑松涛吼,沟畔里婆娑摇弋的树风又让人顿觉毛骨悚然、阴森可怖地深不可测……
道士沟,时而云蒸霞蔚,时而云雾缭绕,颇有仙境之韵味。(自拍)东庄乡的山峦虽然没有那么的巍峨,也没有那么的异秀奇峰。只要你走近幽谷、溪边或林间,传来的是虫鸣和鸟儿的欢叫声。这里是修炼的圣洁之地,据说这里也曾是庙宇、道观和尼姑庵各门教派修行汇集的风水宝地。据县志地名办提示,如今村庄仍沿袭的村名就有“庙儿头”村,传说旧时这里曾有一座香火旺盛的庙宇存在。相距十几里的沟壑里有一处尼姑庵,几个尼姑在这里靠着开荒种地修行念佛。最后外人迁入后行成村落,缘此,这个座落在山沟中的小村便叫“庵儿沟”村。现改为“安儿沟”村,不过在对外文字的书写上,庵、安还是通用的。“道士沟”,是一条东西长3~4华里的沟壑,这里苍松环绕道观肃穆、因曾经建有道教的道观而取名“道士沟”。三座不同教派的建筑,庙宇,尼姑庵,道观呈品字形散落在这几十平方公里的丘陵地带。各教派在这世外桃源中互不干扰。晨钟暮鼓,比丘尼的诵经声与道观中木鱼,磬,铙钹的碰撞声回荡在蓝天白云中。俗语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斗转星移,现在是和尚早已渺无音讯,庙宇早也毁坏殆尽,时间遗留给历史记忆的只是村名而已。
调回的几年间。我们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没有住处,没有家具,只能蜗居在工商所的一间办公室里。唯一的家俱就是从青海托运衣被用的“公安皮帽”的三只大纸箱子。无所欲、也就无所求,当年没心没肺生活得地也很充实。(自拍)以上之所以我要大篇幅地描写这里的景致,因为这山高林密之处确实是兵家必争、藏龙卧虎的好地方。也为引伸为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会有一位美丽的女人遗落在此而铺垫的故事情节。
调处老人的赡养事件过了好几个月之后,等我再次下乡处理民事纠纷,到了吃午饭的点了,回乡镇食堂肯定是不现实,因为村民上山干活分散,要解决问题也只有利用中午的时间。再则,用当地流行语说‘机关干部下乡也不能背着锅啊’,意思是走到哪就吃到哪。上个世纪的90年代初,吃喝风己经渐具雏形,干部下乡不再吃派饭交0.2元钱和半斤粮票,吃饭的费用全有村里负担。这样就有一些闲居的老者,他们是本村村史的百事通,他们的胡子里装满了本村各家各户过去的发展史。这几个老人他们好喝酒,但又心疼花钱,知道村小伙房不定期有机关干部下乡吃饭,所以有2~3个特好哈酒的隔三差五地坐在做饭农户家的院子里南朝北国的闲拉呱。有一位还和做饭女主人是亲戚,所以一般的情况下村支书会招呼一声一起吃个饭哈盅酒。坐在这的老者们等的就是这句话,一听邀请站了起来嘴上说:‘不稀吧,不稀吧,家里老婆子也熥好饭了’,但实际上两只腿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屋里挪了,当地人给这种口心不一行为取名为“馋犟”形容的就非常贴切。当然,边吃饭边谈工作占有很重要的成分。老者们是不可能和我们一桌共餐的。做饭的女主人会在堂屋给他们在地上放一张饭桌,让上山干活回来的丈夫和他们一起吃。近水楼台先得月,做饭的农户为的就是既能挣村里的工钱,又能阖家大小赚个肚子圆。因为饭菜是村集体拿钱购买的,所以吃饭的人吃起来似乎都是那么的心安理得,并不欠谁的情,这一点老者们也知道。小伙房的饭菜虽然是工作餐,没有什么色、香、味、形可言,可在不年不节农家生活中也是不能常有的美味。
青石岭上的情吆,山沟沟里的爱吆……。崎岖的山沟沟里散布着小小的村落,当年的‘虞美人’就是生活在这里的。(自拍)酒,是广州军区生产的卖2块钱一瓶的米香曲酒。老者知道酒在哪里,从炕旮旯里拿出两瓶,送给我们一瓶,女主人的丈夫用牙咬开了瓶盖,咕咕咕地将酒倒满了牛眼似的盅子,几杯酒下肚,一位老者打开了话匣子。他说“李助理,你不是想知道俺村那个老太太的身世吗?,今天我就给你说道说道”。这时村支书说:“大爷甭说了,哈盅酒往家走吧”。老者要说的,也就是我好奇想了解的,我制止了村支书说:“大爷你说吧,我想听听这个故事”。老者滋地一声吁了一口酒、捯了一筷子菜放在少牙的嘴里磨合着。他摸了摸嘴说:“说起俺村的这个老婆的来历,我听你刚才说她是什么虞美人?不错!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爱在门前种一些美人蕉的花,这就是你说她是虞美人吧?这个女人的身世很苦,说到她为什么会在俺村里落户,同着这一点就不能不说起离咱这儿不远的民国奇人张宗昌。张宗昌,字效坤、山东掖县人。此人年少时是村里一个敢打敢拼的混混,生在乱世靠枪杆子打出了仕途,是当年民国的一个大军阀。最后官至山东省主席。据说他一辈子有三不知,一不知自己有多少兵。二不知自己有多少钱。三不知自己有多少老婆。据史料记载,有据可查的老婆就有50人之多,至于来而复往,去而复还和随时随地抢占的民女更是不计其数,连他也闹不清楚她们的姓氏,乃至于将她们编号而记之……
随着老者的叙述,我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这样的画面……
下乡途中,走累了就往路边的草丛中一卧。你可以仰望蓝天白云,可以闻草香、听松吼、寻鸟鸣,将自己全心身地融化在大自然的蓝天白云绿水间,使自己的灵魂得以陶冶,得以升化而忘却滚滚红尘中的忧烦。(自拍)30年代春季的某一天,庙儿头村搬来了一家新住户,他们在村里租赁了一处房子,所不同的是,主人是位20左右岁女的,还有两个挎盒子炮的马弁和一个使唤丫头。这位女子可谓细高挑的身材,柳叶般的眉毛下有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粉嫩的脸颊像极了美艳的桃花,头发时而波浪瀑布,时而又将一团秀发挽成发鬏,套上当年流行的发网,一根垂着流苏的簪子插在发鬏上,走起路来更是水摆杨柳似的婀娜多姿,脱壳鸡蛋般润滑的肌肤,显得她成熟典雅。在她租赁的房子前的一小块空地上,她让伺候她的人种上了几株美人蕉,所以村民背后都称他为“虞美人”。这位虞美人经常在村南的小河里,在田地里嬉戏玩耍,或扑蝶于山野中的杏花。喝了一口酒的老人接着说,张宗昌方圆几百里的地方都有他驻扎的部队,掳来的女人多了,他想不起来也是很有可能的事。这时另一位老人插话说:“哎,伙计。我听人家说这个什么美人不是张宗昌弄来的,是他手下的一个什么连长从掖县城里买来的”。看到两位老人为虞美人的身份争执不下,我调和地说:“哎!哎!虞美人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是没跟队伍走是吧"!你接着说,这位老人又哈了一盅酒,捯了一口菜说:“据说队伍开拔要打什么仗,接到开拔命令的两个马弁走的挺急的,先前照顾这位美人护卫的马弁策马而去了,等这位虞美人一觉醒来,呼喊侍女、马弁伺候洗漱打扮,此时早已人去楼空,不见了踪影,伺女是临近村的,树倒猢狲散,人家也回到家里。这时我想张大帅反正女人也多,多的大概像春天村民挑着鸡笼到田边干活时放养的跑山鸡一样的道理吧,这些散养的跑山鸡,仰或被黄鼠狼子叼走,或在草丛和灌木丛中遗失了1~2只也是不会被引起注意的。往后的日子里只是苦了这个貌美如花的美人。是人就得吃饭。起初,她还能变卖一些细软维持自己的生计,有些掮客的中间商也高卖低给地发些昧心的钱,克扣过她不少的财币(财币,当地土语既钱财)为了生活,虞美人也曾下嫁过周围的庄户人家,放下身段去参加劳动,无奈当年田间里的农活全是人工劳作的收、锄、耙、耕。天晒地薄的就不是她这养尊处优的女儿身所能干的体力活。再者,这那些铁轴般汉子哪懂得怜香惜玉,只是把她当做了发泄的工具。旧社会,庄户人家讨媳妇讲究地不是人长的模样丑俊,而是能干活的实惠不亏本。最受欢迎的就是腚大腰粗“坐地炮"式的女人,也就是现在人们形容的“比缸粗,没缸高,除了屁股全是腰”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有力气能干活,可以当一头驴子使唤。象虞美人这种杨柳细腰花瓶式中看不能干活的女人,那一户庄户人的家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嚼谷(嚼谷土语既粮食)供养她白吃喝。所以虞美人她一生的婚姻很坎坷,几进几出婆家们,也没有给人家生下一儿半女,在“母以子贵”旧的传统观念下,她凄惨地度日。终于,一年365日的风霜刀剑,一天又一天无情地把她送到了耄耋之年,她老了,也就是我如今见到她的那个样子……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也曾激情澎湃过,而今洗尽铅华、已走入暮年的诺兰齐和沙枣。(自拍)虞美人她的晚年生活,靠不是直系亲属晚辈的施舍艰难度日。当年那桃花般的一代美女,她什么样珍馐美味没有吃过,什么样的高堂华府没有住过。而今却如折翅的凤凰,对一包方便面垂涎欲滴地视为美味。我不知道在沧桑岁月中坐着蒲团晒太阳的虞美人,是否也打开过她尘封的记忆,感慨过她曾经娇媚的面容和辉煌的过去。而今,她像一朵凋零了的桃花,被日月的风尘吹到了人生的沼泽地而红颜付流水啦。繁花落尽的枝条上面 ,有她太多太多叹怜自身不幸的泪水。
谁说桃枝没有泪,也曾含苞育蓓蕾。繁花谢尽留枝条,烟消云散叶落根。(自拍)这正是:
秀眉霜雪颜桃花,春蕾秋实入泥洼。
谁说桃枝没有泪,哭向蓓蕾挽韶华。
我唏嘘,我感叹!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的格言使我领悟了人生的真谛,活在当下的我们应该知足啦。
文章指导: 微笑。
文字校对: 沙枣。
2018年12月27日
注: 以上故事是取材于传说合成加工而成的,切不可按图索骥、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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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 恭祝能阅读《简书》的同事们元旦快乐阖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