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字成文岁月如歌晚霞的风

天凉好个秋

2019-02-28  本文已影响18人  援翰写心
天凉好个秋

自从送走大伯后,回到单位。似乎一切又像往常一样,琐碎而忙碌,可我自己知道,我心里的坎没有过去。心境依然苍凉。

跟丈夫商量回老家的时候,他曾劝阻“几十年都不来往了,回去有什么价值?刚刚上班的就请假,工作和家庭都不顾了,大过年的去奔丧!你父亲一人回去,就够了。”见我已决定,也就不高兴地说说。

确实如此,位于安徽的老家,对于我们来说是陌生的,记忆中回老家的次数不过两次。一次是小叔结婚,那年我9岁,另一次是上初二,我十四岁。记得当时安徽家家有院子,房子是土坯茅草房。与我们生活的苏北吃饭说话区别很大(安徽以面食为主,苏北以米饭为主)。那时候奶奶是裹着头巾的还打着绑腿,一身黑色棉衣棉裤,脸上挂着笑,耳朵听不见。尽管听不见也陪我们一起看电视,我们笑,她也就跟着笑。瘦瘦的小个子爷爷是做老师的,脾气暴躁,但每次讲话都是嘴巴凑到奶奶耳边轻声告诉她,从没厌烦的意思。

为了养活四儿一女,年轻时候的爷爷曾有下煤矿挖煤的打算。据爸爸讲那时候老师是臭老九,工资低。为了给已长大成人的大伯安排工作,爷爷早早办了离休。可老实的大伯自从娶了媳妇后,却跟爷爷奶奶的关系并不好。也许是大伯惧内(俗称妻管严),也许因为伯母是二婚(伯母在嫁给大伯以前曾生过一个女儿),反正具体原因不得而知。而我们的爸爸排行老二,随无锡的姑奶奶下发来到苏北,并一穷二白地开始落户扎根。父亲的艰难,我亲眼目睹。性格耿直,还带有安徽口音,一直融不进当地的圈子,哪怕拿自家地里的菜到街市上买,也被误认为是贩卖的。我陪父亲卖过西瓜,人家的都卖光了,我们的瓜又大又甜却仍有很多,收费的还驱赶。在我印象里,父亲一直努力地试图通过种植经济作物来改变一家人的生活,栽过葡萄,种过西瓜韭菜,可结果都没有多大起色。父亲不甘心,我知道。现在年过七十的他仍在土地上找钱。子女们劝他少种点地,不要超负荷劳动,毕竟是上年纪了。结果他往往只是嘴上答应,行动依旧。

父亲对老家的感情仍然深厚,可故乡已没有容下父亲的地方了。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他回家更像走亲戚。更哭笑不得的是还有水土不服,一下子变得在苏北是外地人在老家也是外地人的尴尬处境。

这次大伯去世,父亲打电话给我,那是他想让我陪他去。爷爷奶奶葬礼我没有回去,也是心里的一根刺(愧疚加悔恨的刺)想起都扎得疼。对大伯一家印象不深,伯母能言善道擅长指桑骂槐,伯父木纳寡言,为人处世不太行。爷爷奶奶在世时,姑姑每次回去看望,都被伯母撵鸡骂狗的变相骂哭骂走。也许潜意识里怕爷爷的工资贴补姑姑家,可姑姑家经济条件很好,在爷爷奶奶病重时与我爸妈也有矛盾,要两家轮流照顾,按理不错,但问题是接到苏北路途远不说,语言与生活习惯也不适应,要是爸爸回来照顾吃住都没有没地方。最后吵闹得很不愉快!这也是我没有回去送爷爷奶奶一程的原因之一。

但血浓于水,大伯对父亲来说终究是亲哥,用父亲话说大伯是没用的人一辈子做不了主。家庭不和大伯有责任但怪不得他,他自己也是窝窝囊囊一辈子。看着大伯的遗像,我泪水夺眶而出,培养了三个大学生也不容易,孩子们工作成家了,真正应该安享晚年的时候,儿孙绕膝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就撒手人寰。

葬礼繁琐,各种各样的规矩,酒席办了几十桌。哭灵分好几次,要边哭边说,伤心外还得掺杂表演,弄得我疲惫而反感。反而是看到姑姑的那一刻真想落泪,姑姑都已经78岁了,苍老又瘦弱。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搓,竟然说不出话。姑父倒是跟记忆里一样,笑眯眯的样子,也不看老。

来到家族的祖坟,给爷爷奶奶也烧了纸钱,妹妹在旁边说着“爷爷奶奶,孙女来了,给您送钱来了,您俩缺啥就买,不要太省”,我一句话说不出,心下是空空的悲凉,很想痛痛快快地大哭,可木然然哭不出,很想絮絮叨叨倾述,可哪里找倾述的对象呢!找满眼青翠的麦苗吗?还是这乡野间二月的寒风?……

人死如灯灭,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活人杜撰的愿望或是自我安慰的空话而已。人生竟然是这样,为了生活四散各地,长久分离的不仅仅是地理位置上的距离还有情感的隔阂。活着时以为来日方长,一转身就是永别,再见的却只是一堆黄土和坟头飘摇的枯枝衰草!找不到化解郁结的方法,哭不出说不出,找不到字句段章来表达,只好用“天凉好个秋”来遮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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