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淡阳,半缕情殇
立秋的天总会在一夜之间转凉,晶莹的霜会沿着窗棂爬上,至铺满。刚起身寒意彻骨的袭来,我挣开被子,更是寒,身子也不由抖了抖。
穿上厚实的行装,推开门,风迎接着我,吹散我的刘海。祖母在院子里扫着落叶,扫帚悠然地摆动,将叶子聚成一堆。
"祖母,这么早啊,早饭吃过了?"
"吃过有段时候儿了,对了,锅里蒸着些饭菜,你也赶快吃点儿吧。"
"行,这就去啊。"
祖母再次低下头扫起了落叶。
实际上我和祖母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过往,刚出生时我便和祖父生活,母亲在我过了喂奶期后就匆匆到外地找工作赚钱了,父亲亦是如此。那时并没有祖母在身边,长大后父亲和我说道,才知道祖母跟着一个大户人家走了,只抛下祖父一人,我听后暗自切齿。
后来那个大户人家一天之内被人搬了个空,说是在外欠下了一笔巨债,只得拿房契来代,那房子里的东西亦是躲不过了。祖母被那家子赶了出来,沦落在街头,不得已又找到了祖父。祖父心善,念在曾有夫妻之恩的份上收留了她。
岁月如水般流逝,祖父辞世了,祖母在灵位前哭了两天两夜,饭不思茶不想,我倒念她还算重情些了,与她的关系也开始舒展,毕竟也时隔数年,旧事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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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在家很会干活,什么脏活累活啊都往身上揽,家里养的小猫小狗都被她养的白白胖胖的,有时候家里来了客人饭菜总是她来张罗,那口味被啧啧称道,问起是谁做的这一桌饭菜,父亲却总会说是母亲忙活的,那些所谓的亲戚就会大肆赞扬母亲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嫉妒父亲那么好的福气。可只有我知道母亲在家从来好吃懒做,何来这手艺。
可人还是敌不过岁月的消磨,祖母突然老了许多,不再干得起重活了,厨房里开始会传来啪啦啪啦的声音,那是碗碟又碎了,父母看不过,当面恶骂——老东西!活都干不好,亏我爸还如此收留你,你呀你不如和我爸一块儿去了!
他们总是会把这事儿拿出来说。
那声音沉重的压在我的耳边,透过窗看去,祖母默默的捡着碎玻璃渣,沉默不语,她的手也许是因为浸水久了,皮薄,一碰到玻璃就剌出了一道道的伤痕,血滴在白盘上,很醒目。但是父母貌似并不在意,盯着她把玻璃渣全捡起来扔在垃圾桶里后淡然地离开了。
父母走后,祖母独自坐在板凳上,朝向窗将目光停留在清澈的天空,良久良久,她可能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听不见。
后来因为祖母不再干得动活了,整天坐着,饭来张口。父母嫌麻烦就索性把她送到了养老院里,让那边的护工料理她。
我只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是她坐在养老院的长椅上,旁边种着一棵海棠,洁白的花朵迎风散落着花瓣,时而落在她的肩头和发梢。
我升入了高中,上下学的路上总会经过那所养老院,望去首先入眼的便是那棵高大的海棠树,树上一片白,如暮冬时积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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