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晚·江（二）

我背着个肥胖的书包，快速跪在面前的一寸大地上，我的俯跪多难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内心在狂欢，在大喊：看，这里有两只蚂蚁在吵架。

这两只蚂蚁，长相、长度相差不大，但是体重相差甚大。定睛一看，在我左边的这只蚂蚁，体重微轻，大概只有一颗豆豉这么大，我暂且叫它豆豉蚁。在我右边的这只，身肥头小，体重让我乍舌，如若比喻它，我觉得像一颗刚刚发芽的咖啡豆，刚冒出的芽尖便是它的头了，我暂且叫它肥咖蚁。

我抬头，朝着路灯，双手捧起眼镜，喷了点水，擦拭后快速戴上。

左边的豆豉蚁和右边的肥咖蚁站在同一条直线上，它们面前散落着两小片饼干，约是人类眼中长宽0.1cm左右大小的样子。

我把耳朵贴在它俩中间，我使劲的接近它们俩。可能是夜深了，静得很；可能是夜深了，世界的语言进入了交换的时间；又或可能是，夜深了，我渴望成为那个眼中的想成为。总而言之，不可置信，我听懂了一切窸窣、耳语。

只听肥咖蚁大喊：小东西，不想死就给老娘原地转圈晕倒自尽，别抢我美穗（饼干）。

豆豉蚁有些颤抖的回应：“我们无谓男女，你老娘告诉你你是女的？”豆豉蚁似乎被镇住了，战战兢兢的岔开话题。

但是很快，话题就被肥咖蚁拉了回来。

“你别给老娘岔开话题，我就问你，你这两块美穗你给不给我？”肥咖蚁态度强硬。

豆豉蚁小声地说：“这两块饼干本来就是我先发现的，我已经给你让了一块，你为什么非要两块？”

肥咖蚁蛮横无理的回答说：“我说我要那一块大一点的，你不给，你还和我讲道理，那这样，不好意思，我就两块都收下了。”

豆豉蚁小声嘀咕：“我后面不就已经同意给你那一块大一点……？”

豆豉蚁还没说完，肥咖蚁就把它的话打断说了起来。

“老娘我现在就想两块都要，没有什么理由，如若要有，就是我有十多个老母亲，兄弟姐妹成千上万，只要我挥一挥手，你不止拿不到这块美穗，你可能也会变成另一块美穗，然后消失。”

豆豉蚁握紧了拳头，朝着细小光亮的光点看了一眼，眼睛突然湿润了。它没有说话，没有再回应。我看到了蓝绯红的眼皮，莫名心酸。

见豆豉蚁不再说话，肥咖蚁吹了个响亮的蚁哨，只见它成千上万的兄弟姐妹从一片片树叶子里、泥巴缝隙里、砖头缝隙里各种缝隙里排着队悠悠哉哉的走出来。

“搬，走起，”只见肥咖蚁得意的吹着口哨发着号令，两块小饼干被它的兄弟姐妹举过头顶，毫不吃力，每只蚁都悠哉悠哉的。

豆豉蚁仿佛电影院即将散场后的观众，一个人在黑暗中，突然一束光打下来，又灭了。

肥咖蚁在走出几厘米后，豆豉蚁冷静的发出了声音。

“站住，”豆豉蚁抬起头说。

“想怎么样？”肥咖蚁毫不慌张回头应答。

“王八蛋，你这个利用权势张狂的人，我祝你永远只能这样张狂，并且为之张狂再张狂，然后失狂，”豆豉蚁内心撰写了这段回应。

然而，最后豆豉蚁回应确是：

“祝你这个老娘用餐愉快，并祝你早日成为“母后”。”

几分钟后，从树叶中钻出几只蚂蚁，豆豉蚁向后看去……

我，走过一丛枯黄的景树，光亮透进树梢。我，不假思索的走过肥咖蚁走过的路，也许，它们还没走远，我会假装毫不知情的踩过去，然后再一路向前。

执笔/二零二零年九月十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