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的闲内助（二）
文丨公西不尤
五
萧战呼出几口白气，所见之处，白茫茫一片，程喻从破庙里走了出来，“呀，昨晚下了这么大的雪。”
“你穿这点儿出来，想冻死啊？”萧战边说着，便将自己身上的毛裘披风扯下来给程喻披上。
程喻扭过身子拒绝，“我才不冷。”说着跑远了去，一团雪球打在萧战左肩，萧战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也团了一个追着打了过去，程喻惊笑着逃开，萧战的雪球扑了个空，于是从地上迅速又握了一个朝程喻扔去，程喻左手偷偷捏了个决，明明快要打在腿上的雪球突然转了个方向，竟向萧战打来，萧战抬臂一档，雪球碎成雪块，萧战隐去眼底疑惑，在上元节那天他就知道，程喻不是寻常女子。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不比你待在府里闷头练剑有趣的多。”
萧战撇撇嘴，“国仇家恨，你又怎么懂得？”
“人的生命太短暂，应该浪费在有趣的地方。”程喻搓搓手，往手心里吹着热气。
萧战两手覆在程喻通红的小手上，“还有多久能到你家？”
程喻隔着山望向远方，“快了。”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程喻突然刹住话头，眼神瞬间凌厉下来，萧战正纳闷着程喻怎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刚要开口询问，程喻却将萧战拽到身后，摆出了防卫的姿态，观察一周后，朝着干枯的树林冷笑道：“既然来了，何不露面？”
话音刚落，三个人影分别落到不同方位，手里握着像是木尺，长鞭等器物，萧战迈上前，将程喻小心护在自己身后，握着剑冷睥着对方三人，程喻轻笑一声：“萧战，这些可不是你对付得了的。”
萧战瞪了程喻一眼，埋怨她这个时候还分心揶揄自己，正在两方僵持时，从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小兄弟，这是我们师徒与这妖孽的恩怨，你最好别插手。”
“师傅，还和他们费什么话，可别让这刺猬又逃了。”说这话的是个泼辣丫头，腕上金玲叮当作响，发出摄人心神的迷音。
萧战身体一僵，眼里闪过几丝犹豫，他知道程喻不是寻常姑娘，但没想到她不是人，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老道一声劝，现在离开，我们绝不会为难你。”正说着话，一个干瘦佝偻的老者从不远处闪出身形，几十米距离化成几步便定在两人面前。
“就你还配自称为道，不过是偷了点儿道家的本事而已，就想在你姑奶奶身上动土？”程喻说着，左手轻轻起决。
“喻儿，你？”萧战知道这不是询问的场合，但还是忍不住脱口问出。
“收拾完他们几个再给你解释。”
萧战被推向一边，眼见着程喻周身腾起一片雾气，三个徒弟见状各自祭出法器，纷纷往程喻身上招呼，程喻两手交叉，软鞭似的白光绕在纤细的玉腕上，泼辣丫头将腕上金玲抛出，金玲顿时亮出刺眼黄光，女声低吟，金玲一下子盖在程喻头顶，程喻微微皱眉，眼中冷意森然，皓齿轻启，面前突现出一条银鞭，程喻长鞭一挥，念决的丫头被打个正着，一身绛衣的男子轻唤一声“师妹”便赶紧跑了过去，老道甩出符纸，直冲与自己大徒弟缠斗的少女。
萧战看到老道来势凶悍，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剑去挡，那符纸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绕过剑尖儿猛冲向正在施法的程喻，萧战一急，将程喻撞到旁边，符纸便生生打在萧战左肩，这符纸本只管降妖除魔的，但经过老道一番炼化，催出其烈性，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何况一介凡人。
萧战的左肩顿时失去了直觉，只感到一股热流在上身激荡，进而席卷全身，程喻挥鞭缠紧萧战，秀眉轻皱，一把将萧战拉到自己身边，“你没事吧？”
萧战嘴上说着没事，程喻却清楚的看到痛忍下的微颤，泼辣丫头暂时昏了过去，剩了三人对程喻虎视眈眈，程喻脸上浮出一丝嘲讽，“看来真得给你们点儿颜色看看。”
狂风将黏雪吹散，粒粒化成细小冰晶，程喻左手支撑着萧战，右手画印，将师徒三人逼退老远，接着手一勾，风暴之中便窜出了一把冰剑直冲绛衣男子，男子来不及躲，冰剑瞬间穿透了他的腹腔，老道咬紧牙关，抽出铜钱剑破了冰盾，程喻受到反噬，咳出血丝，老道趁机在铜钱剑上抹上自己的鲜血，朝着程喻疾冲过来，破烂道袍迎风翻飞，露出了手臂上深浅不一的疤痕。
萧战迷蒙之中虚弱提醒，“小心。”
程喻眼神一凛，急忙护住萧战，背向老道，“哗啦”一声，铜钱剑散落一地，老道被震出白圈之外，萧战瞪大了眼睛，越过程喻侧脸，目光直直落在程喻身后洁白，尖锐，泛着流动银光的无数尖刺之上。
火堆里烧裂一根木柴，“噼啪”一声，火焰又旺了旺。
“别动。”
萧战听到身后虚弱的警告，抿了抿唇，转回头来，一股沁心的凉意从左肩丝丝渗入皮肤，体内的灼痛得到了暂时的缓解，萧战缓出一口气，身体轻松了些，身后的人渐渐停止了治疗，萧战刚想回身，程喻一头歪在萧战身旁，就在萧战眼前，化成了一只圆滚滚的白色刺猬。
六
“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小二勤快的在萧战面前的桌子擦了擦。
“先随便来点小菜，”萧战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叫住小二，“再给我拿点儿猫猫狗狗吃的东西。”萧战说完，肚子便惹来一阵刺痛。
进了客房，萧战赶紧将揣在衣服里的刺猬掏出来放在桌上，又拿了一根青菜在刺猬眼前逗弄，小刺猬生气似的向后退了退，“姓萧的，我废了自己大半的修行把你救了回来，你就这么报答我？连口饱饭都不给？”
“喻儿，你摸着良心说话，这一路上我断过你口粮吗？”
程喻在桌上一动不动，好像真的在仔细回忆。
“走在街上，你闻着什么香就让我买什么，不买就扎我，吃的也就算了，你说你一刺猬买什么兔子啊？”
程喻想了想萧战说的确实有道理，有些心虚，“我、我就是看它挺可爱的。”说完便趴在了桌子上，不好意思的眯了眯眼。
萧战戳了戳面前的小刺猬，轻笑道：“我看你就挺可爱的。”
小刺猬身上的尖刺抖了抖，“噼里啪啦”的像过了一层闪电，一会儿竟冒出几忽白烟。
萧战捡起程喻，左看看右看看，又翻了个身，“你哪儿着了？”
小刺猬的身体粉红一片，扭着身子非要下来，萧战只好将程喻又放回桌上，拿起旁边的青菜，“快，吃完这个，咱俩就睡觉吧。”
天蒙蒙亮，萧战便揣着程喻下了楼，小二伸了个懒腰，“哟，客官这么早就走啊？”边说着边给萧战开了门。
“是啊，着急赶路。”
程喻在萧战衣服里睡得七荤八素，被掏出来时已是晌午，程喻吸了吸鼻子，扭着肥圆的身子惊喜道：“萧战，看见前面那个木桥了吗？过了桥就是栖云源了。”
萧战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又揉了揉眼，环顾了四周后，摇头道：“哪里有桥？”
程喻这才想起来，萧战的肉眼凡胎当然看不到，于是便让萧战拿着自己去寻路。
“往左一点儿，对对，再走，偏了偏了，回来一点儿。”一人一刺猬终于挪到了地方，程喻呼出一口气，“行了，往前直走就行。”
萧战看了看脚底望不到边的深谷，又看了看手里的程喻，于是拽了几根刺将程喻提了起来，“我哪里对不住你，你要恩将仇报？”
程喻如果是人型，肯定一脚就把萧战踹过去了，可现今只能勉强翻个大大的白眼，“这里有个桥，你看不到，但它确实在。”程喻强忍着火气解释道。
萧战扬起嘴角，“我是逗你玩儿的，我相信你。”后半句话像鼓声捶进了程喻心里，萧战迈步，生生落在半空之中，终于走到了对面，萧战继续问：“然后怎么走？”
“然后，你把我放下来就行。”
萧战将程喻放在雪地上，不知道哪来的白雾渐渐缭绕在了小刺猬身旁，一阵强光闪过，萧战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光芒散后，雪上伏着一个妙龄少女，一丝不挂，萧战当场愣住，反应过来，连忙将外衫脱下，闭着眼扔了下去，程喻看着掉进深谷的外衫，有些惋惜，低叹了一声后，抓起一把雪，轻轻念起了决，一身雪白轻盈的长裙便逐渐贴在了身上。
“好、好了没？”
程喻偷笑着回应，“好了。”
萧战慢吞吞的睁开了眼，“我不是故意瞧见的。”
“是我的错，好几百年没化成原形了，忘了提醒你。”
萧战确实还不太习惯程喻动不动就上百年的说话强调，于是嗫嚅问道：“喻儿，你到底活了多久啊？”
程喻“扑哧”一笑，“你知道那帮野道士为什么想想抓我吗？”
萧战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他们是想要我的白猬甲，”程喻说着，嘴角勾出一抹凉笑，“白猬甲上千年才能化成。”萧战眼中从不解变成了震惊，程喻像是早就猜到了萧战的反应，接着说道：“但很少有上千年的前辈能活下来。”
“为什么？”
“因为那些人会不择手段的夺取白猬甲，被夺去了白猬甲的刺猬，死路一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