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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这件小事

2021-06-11  本文已影响0人  陆乃凤

文/陆乃凤

        美好的事情值得拿来扫去生活中不经意的小阴暗。

Part1

      一年级第二学期从外婆家转回老家上学,我仍是保留活泼好动的性格,连皮肤都还是原来晒得黑黑的。到永小学不像现在,远远便能看见学生宿舍楼。那还是一座似乎建了多年的三层教学楼,矮矮地稳在小山丘上。大门是左右来开的篱笆形铁门,门前是两根四方的大理石柱。小孩子老喜欢倚在一个角看倒影在大理石里异常的脸。窗户是镂花的玻璃窗,现在是很少见的了。记得我和大家一样,拿张纸覆在上面涂画,出来就有和镂花一样的花了。教学楼前是垃圾堆,那里简直是我们寻宝的地方,同村的小男孩给了我几支从那捡到的笔芯。

      垃圾堆前是附近民居的猪圈,猪圈想必现在也是没有了。猪圈前就是我们陆氏祠堂,爷爷在我读小学期间在那做过保安。这也是祠堂从竹商那收回来的事情。因为祠堂未改建前是租给别人做竹厂的,我们都叫竹片厂。工人都是讲普通话的,落后的小山村民自豪而又轻蔑地称他们“北佬”。去学校就得绕过祠堂,我们是不会逗留在竹片厂玩的,因为我们也称他们“北佬”,对他们既害怕又取笑。

      每个年级两个班,包括学前班都挤在三层高的楼房里,每个教室地面都会有几个坑坑洼洼的。5、6年级在三楼,楼房横向,三楼除了中间的四间教室外,两头便是露天的空地,那承载了我整个6年级的愉快时光。操场与二楼持高,两座天桥将它们连接。一到下课,你就会看到一大帮小朋友从天桥涌出,将沙地的操场扬起阵阵的灰尘。教学楼的对面就是教师宿舍,本洁白的瓷砖淋上了铁迹。而操场的两头就是瓦房来封闭住,整个校园就是类似四合院。

      老师都是操着浓浓的乡音的,我的普通话有时被人取笑,他们是有责任的。他们都各有特点,我得找个时间将他们也写下来。

Part2

      我在这落后而开心的场景里混到5年级。在某一天,他和他弟弟出现了。我不记得第一学期还是第二学期了,反正是某一天。弟弟来到了我的班里,听说他们是从大城市转回来的,哥哥就在旁边的6年级。在我们小朋友里,这是件大事情,堂妹阿倩5年级从东莞转回来时,我们都争着和她玩。天啊,那是大城市啊,就连去信宜市区也是很久的事情,甚至是没有去过。他们浑身都自带光芒,是高贵、有钱的代表,是电视里面的人。我们都对“城里人”有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好奇、害怕和羡慕。

      苏健很高,我似乎都没有和他讲过一句话,印象不大。只记得成绩不好,调皮捣蛋,和阿倩很熟。我对他们一开始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除了外婆姓苏外,他们是我看见的第二个人姓苏的。

      我当然是可以知道哪个是苏栋的,在那个只有两个班的年级里,在那个可以会自带光芒的年代里。但是我已经忘记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也许在公路上,我们几个小八卦指着某个人的背景说,看那就是转来的。

      哥哥的印象只停留在他倚着栏杆望着外面沉思的情景,浅色的衣服,似乎带着忧愁的脸,阳光照射下来,使皮肤更加耀眼。那是我已经有近视的预兆,看不清脸庞,只是这样的场景总是在我想起这些事情跳出来。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内向的,愣愣的,少言的,以至于与不知愁滋味的我们是不一样的。外向得厉害的我背后和别人说他看上去傻傻的,我应该是叫过他很多次“傻子”。在一楼上操场楼梯的拐弯处,苏栋穿着人字拖,愣愣的表情,浅色的衣服。我指着他笑说,傻子傻子。他没有回应。还是愣愣地走了。

      后不知时间去到了哪里。我在村里的小溪边等洗衣服,那水清得见底,有时还美丽得有点泛蓝。溪上只有一块石板,我们就在石板上搓洗,然后放在溪里摇洗。但是只能容下一个人,三个六婆却也能边等边聊天。那时妈妈到东莞打工去了。我每天中午放学回来就会到那里洗衣服。同村有个女孩与苏栋一个班,有时我是可以遇见她的。

      她正和她的小伙伴聊天,突然对我说,你叫陆乃凤吧,听说他喜欢你。心里第一反应就是,不是吧?那是假的!

      因为我很黑。和我玩得好小伙伴都能收到情书或是被别人议论被谁喜欢。唯独我没有!我在这方面很自卑,尽管我的成绩很好。男同学在背后给我起了关于黑的绰号,“一白能遮三丑”也是小学就懂。这种自卑使我在初一收到小学男生的情书时,也立马否定它的真实性,我怀疑是那个男孩的恶作剧,他想羞辱我。

Part3

      苏栋喜欢我。这句话我在心里也立即否定。不同班,互不认识,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事情呢。愣愣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呢。

      后有件事情是我有点相信。那时夕阳正照得走廊满是橘黄,我走过他的班级。忽听到有人叫“陆乃凤”,一回头就听到班里哄哄大笑。我如万绳束缚,非常不舒服地走过去。

      后面的事情就没有印象了。若是本人看到这里,有否定的,也请见谅,我的记忆是从十几层里翻找出来,不知蒙上了多厚的灰尘。

      但我还是知道他到水口中学读初一了,他弟弟和我们一起升上了六年级,阿蝉和苏健越来越熟,一些信息也是她给我提供的。

      按照我家属于下片的地方,我没有意外到了水口中学。学校还是那个旧门口,门口两旁有两棵高大得像伞一样盖住门楼的大树。门楼上爬满了三角梅,遇到开花时节,红的绿的互相映衬,尽是好看。约6人宽的路藏在下面,外面来看,不知通向哪里,总会让人觉得神秘而美丽。走进门口,进了那段路,穿过一座瓦房,会看见几棵大桑树一字排开。在我没上初中时,曾到那摘过桑果吃,唧唧喳喳的知了就藏在那斑驳的树影里。我个人是绝对喜欢原来的校门,现在的校门少了学校该有的祥和和文化味道。

      好朋友阿明妈妈那时还在学校旁开了间理发店,一家几口也住在那。阿明指着她家对面的二层红色外砖小楼,说那就是苏健的家,他哥现在读初二。

      我的自卑又来了,因为我住着瓦房。小楼在我的面前瞬间变成高不可攀的大厦,装饰精彩的二楼和从侧面能看见的空调外机使我的自卑感更加强烈。一个从大城市回来的富家子弟怎么会喜欢一个穷苦的黑黑的小姑娘。我在妄想什么,也许当时我听错了呢,也许同村女孩误会了,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是应该喜欢皮肤白净、五官清秀的女孩子的。小学的事情就被我抹杀掉了。

Part4

      但从此我却开始关注这个人。丑黑的我说被人喜欢确实非常满足虚荣心。不管真与假,我开始关注他了。年龄的增长,青春期的小萌动,将他的愣愣开始理解成成熟、内敛。也许喜爱也是从这而来的。

      我时不时望向那栋红边的教学楼,他们说靠近山边的就是初二(3)班,不是差班。这无疑增加我对他的好感,最起码这个我们是一样的。

      但我不仅仅自卑了,还讨厌自己。只要在学校里,我都会不自觉地想从人群寻找一个身影。他的身影没什么特别,总是穿着浅色衣服,反正出现了立马认出来。课间,望向初二(3)班。做早操,一列列队伍里是否有?放学一大群人是否有?学校放电影,那么多人是否有?包括我每天两次经过他家门口,也渴望看到。痛恨自己时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好好学习,样貌和家庭都比不上别人了,学习总赶上吧。

      第一学期结束后,我的优异成绩令我获得梅以青奖。校长在颁奖会上还特意表扬我从三十几名上升到全级第四名。那时我紧张极了,我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双腿不断地颤抖。站在台上领奖,我都不敢往下看,他肯定是在的,也会看向这里,但他能认出我吗?他有没有想起陆乃凤这个名字呢?

      不知女孩子是不是都这样异想天开。不,我这是妄想,并且这有点自作多情。因获奖拍照留念,取景在行政楼前,就在初二(3)班的下面。令我浑身不自在,我不好看,还穿的那样寒酸,被他看见了怎么办?

      这种不自在放学的时候更加厉害。在某个时刻,我认出了“铃铃”的钥匙声是他。“铃铃”的钥匙声是他的标配,白色的运动薄外套似乎永远都在他的身上。后来我凡是看到穿白色运动外套的男生,不管他有多丑,我都对他有莫名的好感。说也奇怪,我暗恋的人,居然我不知长什么样子。

      每当放学时,我都会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他是不住宿的,我们一样回家吃饭。从教室到他家门对面的那段路,两年对我来说是煎熬。我很想遇见他,又怕遇见他。一听到钥匙声在我附近响起,我就心跳加速,感觉整个身体都别人锁定的不自在。他在前面还好,可以藏一藏我的窘态。如果是在后面,我就放慢步伐,让他先过,在后面紧张又激动地观察他。他总是一个人,安静的走在人群里,从没见过他和谁打过招呼。

Part5

      有一个晚上下晚自修,尽管夜幕盖住了所有人的样貌和服饰,但我仍然能够认出他来。家栋和我一起嬉笑打闹走出学校,还有租住在我们村的一名男孩。不知什么原因,那男孩打了我一拳。这时我的背后已经有钥匙声了,是他!人群里闪出一个人,把那男孩一搂前去,钥匙声也跟了过去。只听他说,你怎么可以打女孩子呢?其实此刻的我当然是激动了,一是听到他的声音,犹如春风样缓缓拂过我的脸,进入我的耳朵。二是那喜欢我的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呀!那为什么他要出头呢?再有为何有次我在他家前等人,听到他弟弟在二楼大声对他说她在等你之类的话呢。我就在这兴奋和痛苦中徘徊。

      还有一件事,这件事很模糊了。中午很晚才回家,阳光猛烈地照着大地。我刚走出校门口,忽听到背后有人叫陆乃凤,我以为错觉,但是钥匙声也伴随而来,我吓得快速地离开了现场。

      我的初中除了妄想,还有害羞,心里想必将喜欢我看作事实。尽管写到现在,都没有正面交锋。在这过程中我害怕,激动,又害羞,自卑。自卑得让我认为,只有学习好才能配得上他,才有资格喜欢他。只要我考上了教育城,才有资格告诉他,我喜欢他。另一方面我又恨他,其实恨我自己。恨自己不能很好的处理这些事情,想太多事会影响成绩的。我多么渴望升初三,因为这样,他就读高中,我不会因为找他的身影而魂不守舍。

      我继续讲故事吧,这零零散散的事情也是很久了,我要全盘说出来,包括小小的事情,我只为保留我的记忆。

      应该是从阿倩口中得知,她父母外地工作,家只有两兄弟,每天中午回去是要做饭的。这就解释了,为何有时中午我会看见他,骑自行车或摩托车到水口街去。他定是买菜去了,他会做饭,真是一个好男人,我对他的好感再次加深。

      但是我也听说了,有许多女孩子去他家玩的,包括住在邮政大楼后的雪白的安静的美女,她也成了我的观察对象。听说他们一班,她个子不高,有点肉肉的。可很白呀,打着伞,静静的走在路上。这样女孩子,我是男的,我也会喜欢。

      天公作美,让我有天,能与她共伞。天下着雨,刚走过邮政大楼,只见她冲出来,来到我身边,问我是否去上学,能不能遮她一下?我心里窃喜,我得好好观察她。心里想象他们俩是怎么说话的?他在女孩子前面是否也是一副沉思的样子,是不是用只言片语来回答别人,或酷酷地安静坐在一边。可女孩子一句话就击破我的美好遐想,她问,你中午是不是吃鱼了?当时真恨不得地上有条地缝。

      后那漂亮的校门就改了,他也快升高中了,我们改成了从侧面小路爬上校门,不从他家门口经过。我高兴,自己不用每天都如坐针毡走过去,但我仍遇见他,唯一一次。我和同伴正往上走向校门,一边是一大片竹林,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讲话声。忽然“铃铃”钥匙声却在背后想起,我瞬间走的端正,连手也不敢多摇,讲话的声音也降低了不少。他又是独自一个人,那一人的背影,唯有钥匙声。我给添了成熟稳重,体贴内敛,这深深地打动了我。

Part6

      我如愿考上教育城,他到了三中。我一直想到三中去看看他学习的环境,去走走他走过的校园。三中这两个字,如天堂般存在我的高中生活里,我却一次也没有去过。直到现在别人说起三中,我的脑子里就会有“苏栋”两字。

      高一时,我还拿到了他家的电话,我忘记是怎么得来的。不知哪来的勇气,在那个漫天繁星的夜晚,凉爽的夏风,在大圆草坪里回旋,我打了。

      她妈妈接的电话,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声音卡在喉咙,她笑着和我说他在洗澡,挂了。估摸时间又打了一个,语无伦次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三年之类的话。反正我完全听不清他说什么,脑子是放空的。只听到机会两个字,我误以为我和他的是要有缘分,有机会的。然后我就挂了。说也戏剧,我象征性地强流了一滴眼泪。

      我的高中生活,是开心的,愉悦的。我很少想起他,只在我每次回家或去水口街买东西,一个安静稳重的形象就自然而然的冒出来。

Part7

      三年过去了,四年又过去了,没有人知道我心里的这个秘密。我为什么想把它写下来,因为那是美好的。应该是2015年年初吧,忽有一个人加我QQ,还留言,陆乃凤。反正我是有点开心,但倒没有尴尬或是期待什么。我们说了那个电话,他问,你为什么那么快挂电话呢?其实…我想说我也喜欢你。

      现实是无法改变的。但在那个纠结,自卑,害羞,害怕,不安的时光,其实里面早已成了一条彩虹。

      网上流传一段视频。应采儿在爱人的演唱会上大胆向丈夫示爱,陈小春脸上是甜蜜、害羞,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但是你还是能够看到满满的幸福。这样神情定会让心灰意冷的人感受到世间的美好事情。

                                                                                                                  v    写于2017年4月1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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