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哲学之光

拉康| 如果心灵是一片星空,「失落」就是星空中最深的黑

2019-07-10  本文已影响20人  高浩容

1

儿童哲学的课堂上,许广牵着儿子的手,有点畏缩的在教室外头张望。

担任义工的大学生看见许广,拿着学生名单走到她跟前:「你好,你的孩子是来上儿童哲学课的吗?」

「是是是。」许广连说几个是,态度很恭敬。

暑假后才要上小五的儿子被大学生带进教室,许广跟在后头。教室里的边上,几位家长坐在那里,还有两个家长在跟教授寒暄。

许广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儿子回头看了她一眼。许广挤出笑容,希望通过自己的笑容能让孩子放松一点。

但儿子早已看出母亲的忐忑,他自己其实不紧张,身边都是孩子。围圈坐,配合老师讨论的授课方式,在学校早经历过几次,见怪不怪。

上课时间开始,在教授的吩咐下,孩子们开始做游戏热身。跟着老师播放一段动画片,作为后续讨论的材料。

许广看着动画片,农场主人正在挑选猪仔。

猪仔们议论纷纷,猜测主人要挑的是漂亮的猪,还是丑的猪。

有的猪仔说:「主人肯定要挑漂亮的猪,谁挑东西不挑漂亮的呢?吃饲料还要挑大块的肉呢!」

有的猪仔说:「主人肯定要挑丑的,谁不是把漂亮的东西留给自己呢?你给自己孩子买衣服,难道会挑比其他孩子丑的吗?」

孩子们看的津津有味,许广则是默默留下眼泪。

许广怕孩子看见,赶紧用袖子把眼泪抹掉,把原本的妆也弄花了。

授课老师注意到许广,在下课的时候走到她身边:「妳好,请问妳是家长吗?」

许广指着儿子说:「我是刘孝平的妈妈。」

老师点点头,也不知道意思是「我知道了」,还是对孩子的表现感到称许。他正要接着说话,看见许广有点紧张,连忙说:「妳的孩子表现的很好,他几次主动举手发言,表达出来的内容也很有条理。」

许广:「谢谢老师。我不知道怎么教孩子,平常买些书给他,他都自己看。我也不知道他看的是什么。」

听到老师称赞孩子,许广的话匣子一下打开了,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和孩子相处的情况。

老师本想问问许广在课堂上流泪的原因,聊了一阵子,见许广情绪还挺稳定,心想自己大概想多了,便没把话问出口。

回家路上,许广牵着儿子的手,走到公车站。

儿子问许广:「妈妈,妳是不是哭了。」

许广愣了一下,她知道孩子聪明,自己瞒不过他,便说:「被你看到了。」

「妈妈,妳为什么哭?」

「我也不知道,可能坐在教室里,看到你们专心上课的样子,觉得内心晃啊晃的,像是地震一样。晃着晃着,眼泪就晃出来了。」

「我懂,有时候我也会这样。」

公交车来了,许广牵着儿子的手上车,他回头忘了一眼儿子刚刚坐着的位置,又看了上车的儿子一眼,试图把两个身影联系在一块。

「妈,这里有位子!」

许广听见儿子的叫唤,往儿子方向走去。

司机关上车门,车缓缓驶离学校。

Photo by Aziz Acharki on Unsplash

2

有时候,我们会不自觉的哭泣。

某些精神分析师认为这是潜意识在作祟,但这个说法基本就是一种借口。

因为照法国心理学家拉康的说法,潜意识是不可知的。既然是不可知的,那么任何人对他进行说明或描述,都无法说这个人肯定是错的,或是对的。人们只能选择一个自己相信的推测,把这个推测当成答案。

那么为什么有时我们会不自觉的哭泣呢?

如果真的要寻找答案,我们需要在哭泣当下向自己提问:「我为什么哭?」

这种提问不只是用言语去问动作本身,还包括去感受眼泪的温度,眼泪流过脸颊的感觉,感受在当时的空间里,我们自认身处何处。

如果我们不自觉的想要拭泪,或者不自觉的跟自己说:「我不该这样!」诸如此类的想法和动作都是信号,在对我们诉说某个心声。

这个心声在潜意识中吗?如果不是,那是什么?

如果心灵是一片无垠的星哭,当我们遥望星空,我们会发现星空由黑暗和点点星星构成。那些黑暗并非了无一物,只是缺乏光照,所以我们看不见当中的事物。

那些黑暗,就是心灵的「失落」,当我们的意识走到失落的位置,就可能跌入意识平常触及不到的坑。

就拉康看来,失落即「剩余」,剩余是主体的缺失,主体缺失来自一体化(原初统一性)的幻想落空。

剩余即不可能本身,即不可想象本身,或者说不可知本身。

Photo by Fernando Puente on Unsplash

3

拉康的表达看起来很玄乎,所以我们需要回到生活,回到日常小事来理解。

简单说,生活中,我们难免会有失落感,这是无可避免的。

人最早的失落,就是跟母亲分离。

当我们呱呱坠地,我们以为自己和母亲是一体的。直到我们发现当我们需要母亲的时候,母亲可能不在身边,可能没有办法理解我们。

我们开始意识到自己和母亲是两个个体,这时我们会产生一种幻想,幻想母亲跟我们是一体的,永远不会离开我们。试图通过幻想来说服自己不要害怕,试着相信我们幻想的才是真的,这个幻想就是「原初同一性」,亦即幻想我们和母亲是从生命之初,就和我们同为一体。

这是拉康富有创意的一个观点,当我们面对分离,我们才有了「和母亲是一体」的想象。

过去人们都认为,同一性来自我们和母亲关系密切时的经验。

然而,正因为同一是一种想象,和母亲密不可分也是想象,所以当我们逐渐长大,我们会慢慢接受现实,接受我们是独立个体,我们终将有天和母亲或其他重要他人分离。

这时,我们内心就会产生失落感,这种失落,在于原本在我们内心占据重要位置的人,他们有天会离开。当他们离开,这个位置就空荡荡的,像是一个永远不会有人填补上的空位。

这种空荡荡带来的感受,就是一种失落。

这种失落,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让我们的生命不完整。我们曾经相信和某个人能够永远在一起,甚至相信我们和另一个人是生命共同体,但这种期望最终只会失望。

比如有些人因为婚姻而结合,他们的爱情随着婚姻渐渐转为亲情,这也是一种失落。因为当爱情转为亲情,原本爱情存在的位置就空出来。

这个悬空,就是主体的缺失,就是心的缺失,是一种幻想落空的剩余之物。

比方你想象自己永远会像现在一样成功,当老板、家财万贯,结果有天你破产了,从老板变成无业游民。现实的失落会带来一连串的情绪,一连串的懊悔。

懊悔总会让人不断想象,想象「唉!当时不应该这样做。」、「那时候应该这样做就好了!」……这些想象就是失落之后的剩余物。

等到连事后的想象都停止,也就不会再有更多的剩余。

而这些剩余,因为都是幻想出来的,是对过去的「脑补」,因此拉康说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因为我们都没有穿越时空的本事,无论我们事后怎么想,也无法改变过去。

进而,我们也就不可能知道如果当时我们没选A,而是选了B,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自然当初如果选了B,之后产生的连串可能,充其量只是些「不可知」的幻想。

就像高考你考虑该选大人希望你选的金融,还是自己感兴趣的哲学。

最后你选了金融,之后从事相关行业,但你过得不开心。偶尔你会回想,要是当年读了哲学,不知道现在在干麻。可能在教书,可能在做研究。

这些想法都是不可知的,都是我们在失落时,失落感的剩余物。

剩余物作为一种心理活动,在一定强度下会激发身体的反应。落泪,就是被激发的各种反应之一。

这些剩余的能量,就像音乐播放之后的回音,这些回音在我们脑海里,像个不速之客的出现。

Photo by Greg Rakozy on Unsplash

4

下次当你有失落的感受,你可以回想一下拉康对失落的看法。

其实当年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只是回声还在。

既然如此,当年那个伤害我们的人,他已经不可能再伤害我们了。

如果他还可以做得到,那我们感受到的就不只是回声了。

当我们告诉自己「这只是回声」,往往我们就不会那么害怕,那么不安。

同时我们也得慢慢接受现实,特别是当我们失落的感受,来自我们的遗憾,甚至来自我们自己的错误。

有些「对不起」,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我们能做的,只有不断前进,把说对不起的力气,变成好好处理生活,面对未来的警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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