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笔谈·那年

天快亮了，霾却未见消散，虽然模糊了视线，却也抚平了心境。花花世界，奇多障眼，形形色色的生物在这颗不大的水球上延续着自己的安身立命之道，似乎是一种无奈，人也不会例外。

人之所以在地球上的亿万种生物中脱颖而出，是因为人有思想，正是因为人有思想，人类创造了自己的文明世界。这个世界正是我们所见到的钢筋巨筑，我们切身体会到的红尘仕途。人类文明，百科林立，我等只能取其枝叶，且仅仅几枝，用来安身立命。世间罕见万事通，学富五车不够用；有时候学得越多，越觉得什么都没有学过，读罢千古名作，反而不解身在何方。

由于工作的性质，常常不见白昼的光，可见的只有隐约的星辰与亘古的月亮。视线逃离地球，这是与自然的交流，着陆于人类社会，许多情怀仍旧无处安放。闲暇之余，我寻觅到了《那年》，这款应用程序是以写作为主的交流平台，这里的朋友有一个共同的QQ群，加入其中才发现，无处安放情怀的何止我一人。不知是现实的冷漠，还是网络的发达，我们在这里畅尽心路，除了些许调侃，很多话都是不能照面相谈的，而在这里却可以。这里的作者，有的是普通的学生，有的是全职的妈妈，还有各行各业无处安放情怀的朋友，我们年龄参差，但是我们并不相轻，气氛是绝对的融洽。久而久之，我便发现了一种现象，我们在这里倒尽了心酸：学业、事业、家庭、情感、生活与梦想，仿佛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无奈，我也身在其中。

我们谈了很多，也写了很多，少年在这里展现着飞扬跋扈的叛逆，青年在这里唏嘘着生活的疲累，中年人又在这里感叹着生命的无常。这里，朋友们的文章行云流水，朋友们的文采飞龙舞凤，朋友们的故事又在字里行间；我拜读过也思考过，更与作者交流过，他们通情达理，学识富足；他们的诙谐油然而出，他们的哲理掷地有声，可是他们却在无奈中寂寞着。我知道，他们驾驭着各种安身立命之道，他们懂得太多，不是不懂，而是无法自拔，是真真正正的“只缘身在此山中”。若要腾空而起，以观山之全貌，何其之难？我们只能步步升华，以纵观全局，而解除心中之结。我也期待着蜕变之日，所以我理解他们，因为我也这样。我们可以在这里彻夜长谈，却感觉到身边有太多不理解我们的人，这不是网络的神奇，而是现实的盘根错节：

“那时的我们还青春年少，于思想上壮志雄心，于情感上含苞待放，正值芳年华月。笔者有一友人，其人身材伟岸，相貌英俊，成绩优异。毕业之初便被我市一家大型国企择优录用，大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之风采。不久，他便结识了亭亭玉立的‘阳阳’。阳阳之貌，天资豆蔻，其言之声，磁性可人。朋友追阳阳那会儿，甜言蜜语不尽，惊奇礼物时有，鞍前马后，如影随形，终至美人归怀。此后那些甜蜜时光，更是羡煞旁人。朋友与笔者畅想过他们的未来，听来便可令人心生妒忌。谁料，命运之轮斗转星移，一年有余，阳阳便与朋友分道扬镳，理由竟是：‘你升值太慢’。去年今日，桃花落尽，阳阳愣是与一年迈华侨去了大海的对面。朋友整日借酒浇愁，退掉了几次晋升的机会，公司会考又名落孙山······辞职那年，朋友告诉笔者，他长大了。

“此后朋友奋发图强，远走他乡，倒也搏出了名堂。在异地，他开始挥霍无度，身边佳丽如云，可谓是名利双收。他开始结交三教九流，攀附各路权贵，出入各类高档会所，光鲜亮丽，一派纸醉金迷。因其扶摇青云，登堂得志，他开始变得膨胀，开始目中无人，视金钱为玩物，视情感如粪土，他不仅玩弄了很多真情假意，自己也渐渐沉沦。那时的他常说：‘经济世界，钱就是一切！’‘别和我谈良心，对不起人性！’而笔者深知，其比贫苦时更胜寂寞与空寥。因其利益熏心，熊胆倍增，遂得锒铛入狱······刑满那年，只有笔者一人而往，朋友抱着笔者，流着泪说到，他长大了。

“朋友归乡，不是荣归故里，也绝非高歌凯旋，举目有年迈的双亲，回首有囚徒的背影，何去何从，一时茫然。事情没有延续寻常的剧情，朋友没有东山再起，而是不断地投递简历，不停地打着零工，所得酬劳，将够其温饱一人。往日豪门旧友，一时人间蒸发，曾经麾下爪牙，又是倒打一耙，世态炎凉令朋友痛心疾首。朋友的二舅在我市沿海地区经营冰厂，业务倒也简单，就是制冰，然后贩卖给当地的水产行业，当地俗称‘养冰人’。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因朋友母亲游说，朋友便随二舅干起了养冰的行当。其后倒也踏实，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不久便承包了一片鱼塘。此后又经营起了虾池、鳖池、蟹塘，成为当地水产业的后起之秀。朋友娶妻生子，安居乐业，他和笔者讲，他活明白了。谁料，风云变幻，由于我市沿海地区的一次天灾，朋友苦心付之东流。这时的他什么都没有和笔者讲，笔者深知，其能言之何语呢，谁又能替其填补这巨额亏空呢。现实的残酷，往往令人措手不及，因经济上的潦倒，令朋友妻离子散，生轻生之念，几番劝阻，才得相安。那年，朋友告诉笔者，他长大了。

“如今朋友就职于我市一家私企，位居经理之职，他已退去了年少轻狂，多了几份稳重安详。只是数月之前，朋友母亲因淋巴癌溘然离世，在众人面前，朋友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妥善安葬好母亲后，朋友告诉笔者，他要去深造了，今年的他才算是真正长大了。而笔者深知，他还会长大的，我们大家又何尝不是呢。”

说了这么多，感觉挺对不住朋友的，他已经懂了很多，至少比我心路坎坷。我们在人类文明的园林中贪婪地采集着枝叶，却什么也没有学到，是生活教会了我们太多，是经历驱使着我们去做，既然这就是人类的安身立命之道，我们又有什么好无奈的呢。我已不再苦苦寻觅里程的路标，因为抬头就是方向，我们成长在成长的路上。

感谢那年那日，那写不尽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