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玩了一整天泥巴(上)
久违地走在广阔的田野中,迎面而来的是属于田野的清香。
几个小时后,什么田野的清香都是骗人的,这田里的泥巴,味道似乎有点点过于复杂。
老爸昨天就提醒,“晶,你大伯明天可能会去下秧板,你记得去帮帮忙哈,老爸估计明天公司会有事走不开。”
今天一早吃完早饭,换好衣服,戴好帽子,特意赤脚穿着凉拖就去了大伯家。
原来大伯早早就去田里了,只有大妈在家。问清楚了田在什么地方,我就准备走了。
大妈突然叫住问,“晶晶,你怎么还打了赤脚?”
“不是要下田麻?我特意穿了凉拖出来的。”我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等下会冷,穿我的雨靴去,我去拿给你……”
“不用了不用了,应该不会冷的,今天温度很高。”
于是,我兴冲冲地拖着凉拖出发。
走在大马路上,只见田野里已经冒出了嫩绿的小草,一眼望去,已是绿油油的一片,其中,零散的四五个人在田间忙碌着。
马路旁有头母牛带着一头小牛仔,悠闲又惬意地躺在田里。
它在看我?小时候放牛的情形像是历历在目,田间熟悉的一条条水沟,勾起小时候大家一起摸鱼的回忆,那个时候的我们,硬是把这些大大小小的水沟来来回回摸了好几遍。
慢慢走过去,隔太远怎么也看不清到底哪个是大伯,等到最后快走到大伯身边的时候才认出他来。
大伯很惊讶地问:“晶晶,你怎么来了?怎么知道我今天下秧板的?”
“大伯,我过来帮忙,老爸昨天说的,他说你今天可能会下秧板,让我记得来帮一下。然后我问了大妈就过来了。”
“不用帮忙,不用帮忙,怎么还把你叫来了?你爸又是怎么知道我今天下秧板的?”
“呃?我以为老爸是问了你勒?大伯,不要紧不要紧哦,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两个人弄总比一个人快。”
“我没有和你爸说啊,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知道的。真不用帮忙,我一个人慢慢弄,又不急。你还打着赤脚,快回家快回家,等下得感冒了。”
“大伯真没事哦,我来都来了,还回去干嘛,不是要下田嘛?下田不是得打赤脚嘛?你也是打赤脚啊?”
“我打赤脚没事,再说我也是没办法啊,这水里很冰,在里面站久了冰得骨头都痛。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能打赤脚下来,对身体不好。你要是真要下田就回去穿个雨靴再来。”
“很冰嘛?今天温度蛮高的啊?我试试……”
脱掉凉拖,往田里小心翼翼地伸出脚尖试了试,一碰到水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冰。
但还是不死心般的把整只脚都踩进了田里,不到三秒,立刻把脚缩了回来,我天,真的好冰。
但我还是不想回去穿雨靴,因为来回走一趟有点远。
大伯还在田里用铁锹堆长方形,暂时我还帮不上忙,于是我就坐在田梗上,看着大伯在田里来来回回的忙碌。
环顾四周,只见其他人都是两个两个的在田里相互配合,只有我眼前的大伯,他是一个人。
他的背影突然很庆幸我来了,这下我们也是两个人。
虽然我目前还帮不上什么忙,但也能给大伯递一递东西,省得他田里、岸上来回跑。
没过多久,感觉到自己似乎开始流鼻涕了,身上带的纸都快被我用完了。
这使我很挫败,我想大概是我一大早就光脚穿凉拖的缘故,搞得受凉了,这下我不得不回家穿雨靴了。
看情况大伯一会儿也弄不完,所以我问完大伯要不要从家里带什么东西,就灰溜溜地回家换雨靴了。
我以为我们家没有那种高筒的雨靴,所以最后不得不去找大妈。
她拿出她的雨靴,我看了看,刚好是和我的鞋码一样。但似乎太矮了,只到了小腿处。
大妈说家里有那种到膝盖处的农田靴,只是不记得放那里了,她得找找。
等她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我就说那就算了,我就穿这个,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说。
造型刚走出大伯家,碰到村里另一个也准备今天下秧板的爷爷,他对着我说“你是准备就穿这个下田?这个肯定是不行的,太矮了,而且可能会拔不出来,要穿我脚上这种农田靴……”
听完他的话,我顿时感觉有点无措。但又没找到农田靴,算了,不行再打赤脚好了。
回到田里的时候,大伯还没有弄完。
当他看到我脚上的雨靴时,也说了这个雨靴估计不行,太矮了。
等到快十一点的时候,大伯终于弄好了,可以开始下田铺秧板了。
我穿着雨靴慢慢地踩进田里,看着它一点点陷入田里的泥巴中,幸好在离雨靴口还有三四厘米的时候,我的双腿不再往下沉,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大伯用泥巴堆了三小块长方形,每一小块长方形上放两小列秧板,我和大伯一人负责一边的。
大伯先教我要怎么放,在等他放好以后,我放的时候要把秧板上面的边缘处压在他放的那块上面,秧板左右两侧也得用后一块压着前一块,最后再轻轻的压一压整块秧板,确保它不是浮起来的。
大伯的动作明显比我快很多,铺到田中间的时候,我发现我的雨靴已经快被淹没了,吓得我赶紧上岸。
大伯见状,让我干脆穿他的雨靴,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太大了走不了。
我匆匆上岸换了大伯的雨靴,高到了膝盖处,就是实在太大了,四十二码,我穿着有一小半是空的。
再一次下田,明显走起来变得吃力多了。因为雨靴实在太大了,必须用脚趾紧紧勾住雨靴的前半部分,才能在拔脚的时候把雨靴也拔出来,不然就是只把脚拔出来了。
大伯见我走的太吃力,又一次催我上岸,说不用我帮忙,他真的可以自己慢慢做。
我不肯,虽然我走起来有点费力,但好歹也能帮上不少,大伯铺完一列的时候,我也铺完了一列的一大半。
开始铺第二列的时候,头顶的太阳已经越来越炙热了。我猜应该是到中午了,全身越来越灼热。
我看着我露在外面的手臂和手背都已经晒得通红了,我想我的脸也是,因为感觉双颊已经有点火辣辣的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大伯,他黝黑的皮肤已经看不出什么变化。
整个人被晒得热到不行,我感觉到了额头上的汗水经过我的脸颊流进我的脖子,觉得喉咙都快干了,身上的衣服都是湿湿的粘在身上,就连脚下的雨靴里面好像也有了微微的湿气。
“1-3-4-6-9-5-9-3-7-4-9 来电”突然大伯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听见大侄子的声音,是叫大伯回家吃中饭的。
大伯说 :“我还有一列就铺完秧板了,我和晶晶两个人在铺,铺完了最后这列就回去。”
铺完第二列的时候,大伯让我数一数一列有多少块秧板。他说一共要铺四百二十块左右。
我数完发现一大列有一百八十二块,我们已经铺完了两列,就是三百六十四块,这意味着第三列不用全部铺完,就铺六十块左右就行。
铺第三列的时候,我望四周看了看,发现其他的人都回家了。
也是,大伯估计都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大中午的还一个人在外面,习惯了在一二点的时候回家吃中饭。
速战速决地铺完了第三列,洗完手和脚,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吃中饭。
我刚推起独轮车,大伯就叫住我,把我手里的独轮车抢了过去,不让我推。
我俩走在回家的大马路上,大伯突然说:“看来这人真的是老了啊,以前打赤脚随便怎么走都没事,现在踩在小石子上都觉得硌得慌,整个人像要软下去一样……”
我走在大伯身后,这时我才发现大伯是打着赤脚,望着他消瘦的背影,也突然意识到大伯他已经七十多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