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故事征文 | 难吃的铁板鱿鱼和鲅鱼水饺
文/木又曾
1
在热的铁板上抹上一层油，拿出木签穿好的鱿鱼，放在铁板上，滋滋作响，肥厚的身体极速收缩，鱿鱼的咸香和海腥味藏在氤氲上升的汽团里，风一吹跑进人们的鼻腔里。
用铁铲把几近烤好的鱿鱼，切成条状，那白细的条条好似鱿鱼身上的须子，最后用铲子用力一压，蘸上蘸料，铁板鱿鱼做好了。
我曾喜欢吃铁板鱿鱼，只要有夜市的地方，必然会买上几个鱿鱼。
我的喜欢和小灿一样，只不过，他的喜欢更甚。
铁板鱿鱼对我来说就像是饭后甜点可有可无。但对小灿来说就是主食，每日不可或缺。
小灿说，他从小就是这样，遇到喜欢吃的东西就会疯狂的吃，直到吃撑吃腻为止。
我和他不同，我比他多一些克制。
小灿问我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我说，我没有这么痴狂。
他疑惑的看了看我，随即又咬了一口鱿鱼，鱿鱼的蘸料留在了嘴角，他嘟囔着：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呢！
小灿的疑惑是有道理的，虽然我和他不同名不同姓，我却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
世界很大，人们很多，在茫茫人海里我和小灿没有转瞬间的参加而过，在偌大的世界里小灿遇到了我。
说的矫情些，小灿仿佛是另外一个的我，我是另外的一个他。可我不希望也不愿听到别人对我讲，或许小灿想把他的余生让给我。
我觉得这句话就是放狗屁，我不喜欢这种施舍，我只希望他能真实的活着。
可惜他没有。
2
2005年，我和小灿在大学相遇，我无师自通的听懂了他的青岛普通话，他毫无保留的拿出鱼干分享，蒸熟后又被风干的海鱼，嚼劲十足，满满海的味道。
后来，一起逃课一块吃饭，一起寻找小众的衣服和好看的板鞋，以避免和满大街的美特斯邦威撞衫。
或许这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魔力，我好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时光流转，转眼间快要毕业了。
2008年6月，小灿在青岛的一家快递实习，我面试上了海尔公司。
小灿说我能进海尔真是大写的牛逼，我笑说，我只是走了狗屎运。
按公司要求，我坐轮渡从黄岛去青岛的一家医院体检。
体检完我和小灿在五四广场碰面。
五四广场上有五月的风，雕塑是红色的，我问小灿：“明明风没有颜色，那它怎么是红色？”
作为青岛人，小灿对五月的风习以为常，他说：“谁知道呢？别想了，咱去吃饭吧，我请客！”
我们在栈桥附近的小吃摊点了米线凉皮和炸串。饭后，小灿又要了两串铁板鱿鱼，他一串我一串。
鱿鱼肥厚弹牙，我和小灿坐在雕塑旁，时不时吹来咸湿的海风带来一丝清凉。我问小灿：“铁板鱿鱼你还没吃腻呢？”
小灿说：“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吃腻。”
我说我要回公司了，一早和我一起来的同事体检完就回去了，我不能在这逗留太久。
小灿说：“那好吧，以后常联系！”
我说：“嗯，常联系。”
我和小灿在五四广场告别，五月的风是红色的。
3
2008年6月28日，在宿舍吃过早餐的我，打开手机准备去上班。
未接来电，未读的信息，把手机塞满。我刚打开一条短信来看，手机彩铃响起，我按下接听键。
2008年7月1日，我跟公司请了假，回学校去领毕业证，三年的时光就这样弹指间过去了，我曾打算和小灿做一辈子朋友，可他没有来。
从08年的夏天开始，我就不再吃铁板鱿鱼了，我说，我不喜欢吃鱿鱼，它太油。
打算请我吃鱿鱼的人觉得我矫情的很，只是他不知道，我看到鱿鱼就会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曾活灵活现的在我眼前，现如今只是三个字的名字供我悼念。
4
鲅鱼是海鱼，论肉质不如淡水鱼细嫩，但贵在刺少。
把鲅鱼洗净，清理掉腹腔内的黑色物，把鱼刺剔除，鱼皮和筋络扔掉，如果觉得只有鱼肉太显寡淡，可以加入一些猪肉，然后加入油，酱油，料酒，花椒粉，葱花，姜末等，在调馅的时候可以适当加一些水，这样口感更显娇嫩。
为了提味，也可适当放入少许韭菜。
水饺的成败绝大部分取决于馅调的好不好，只要鲅鱼馅调制好了，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我是在远房亲戚家吃的鲅鱼水饺，他家的饺子味道有些淡，或许鱼肉水饺本来就应该清淡吧。
我们家和这亲戚本来就不大走动，自然而然的关系更显疏远。
5
那是2010的秋天，我已经毕业两年了，在这两年里，我换了两份工作。在我打算找第三份工作的时候，爸妈让我回家，他们说，回家来就好，找工作不用担心。
远房亲戚家的爷爷曾经是地级市里的人力资源部主任。爸妈觉得找他，肯定不会错。
爸妈和我来到亲戚家，他家的房子很大，两位老人看到我，惊叹我怎么长这么大了，都已经参加工作了。
亲戚家的大女儿也在，她一听父母的来意，眉头一皱，原本不大好看的脸上有多了一层愠色。
亲戚家的爷爷说，他早就退休了，人走茶凉是常态，估计他帮不上什么忙。随后他又说，或许他大女婿能帮上。
大女儿听到这话不高兴了，她说她丈夫整天忙的都不着家，没有时间。她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现在就业形势很严峻，就连本科生都很难找工作，何况你们家孩子只是专科。
父母没再说什么。
亲戚家的奶奶在厨房包好的鲅鱼水饺，招呼我们吃饭。
鲅鱼水饺味道很淡。
饭毕，我们不再逗留，爸妈一直强调我们家孩子不是自不量力的要去考事业单位，他只是想找份工作，你们都在市区，消息肯定比我们这些呆在村里的人灵通。
临走前，母亲从提兜里掏出三万块钱，她说，求人办事不能只动嘴皮子，现在求人办事都得花钱，哪怕是亲戚。
6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2010年的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了。
在冬天里，父亲的银行卡上收到了三万块钱。
在2011年的1月，我自己找到了工作。
在以后的日子，我再也没有吃过鲅鱼水饺。
7
我的两个故事讲完了，铁板鱿鱼的故事，让我在22岁的时候，直面死亡，第一次思索何如生死，我该如何活着。
我苦思冥想最终得到结论，我应该为了活着活着。
鲅鱼水饺的故事告诉我，有些圈子不需要融入，有些人不值得任何期待，因为你在他们心里不够级别。
我们要为了自己成为更好的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不是为了彰显炫耀，而是为了让自己更有底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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