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解读文化里的那一抹难咽的苦涩
小茶馆的老板被我这莫名其妙的说辞一下子给弄糊涂了。坐在一旁的朋友操着很是标准的普通话赶紧对老板说，让他不必在意。其实这不是批评谁，这只是在调侃我们今天准备要论说的话题。老板肯定还是不会明白的，但是出于礼貌还是给我们笑笑，点点头退了出去。我对朋友说，原来是想请朋友喝点我存在这里的西湖龙井的。可没想到老板想当然的就把陈年普洱端上来了。不喝是一种浪费。不过这也好，龙井有龙井的意思，普洱也有普洱的味道。现在立秋了，我正想去西部捡拾那些自己还没有捡拾起来的故事。也许品一口陈年普洱，会让心灵深处的那种苦涩得到释怀的。
朋友如今是大企业家了，他对文化的理解在我看来早就已经升华成没有任何功利的一种生命享受了。今天他是从陕北过来，他是要回秦岭山下他的山庄去。所以我没有想到他放弃了一马平川的高速公路，而是翻山越岭来到我这可怜的小县城。我的印象里他来过几次，可是每次来都是匆匆忙忙，总是开玩笑说，让我放弃家乡去和他住在秦岭山下，因为在那里心灵的感受会彻底的被荡涤，心中捡拾的那些无聊会彻底被放下的。可每次我告诉朋友，尽管我不懂文化，可我知道根的对生命的含义。
我去过无数次朋友在秦岭山下的庄园。尽管我每次去都觉得朋友在玩弄一种大山的文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去留在心里的对文化的那种自我的理解总是会隐隐的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仿佛生命想要解读大山的文化本身就是一种生命的悲剧。我听说朋友这回是专门去了一趟内蒙的鄂尔多斯，回来有专门去了成吉思汗陵。记得他曾经给我说过，我们陕西人本来就有鲜卑族的血统。我也不知道他的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他对生命的血统为什么会如此的在乎。他只是告诉我，文化本来就是融入生命骨髓之中的营养。文化没有形式和内涵的却别。就像生命，人们常说内涵和外延，其实对于生命我们想要分割开来他们，本身就是一种幼稚。
朋友品了一口陈年普洱点点头说，看来我不光在这里存放了最新的西湖龙井，也在茶馆里放着年代最久远的陈年普洱。我悄悄的告诉朋友，这陈年普洱也只有他来的时候我才拿出来的。因为很少有人能品味出来陈年普洱的年龄。朋友笑了，说我这位曾经的哲学家怎么现在也开始文化起来了呢。我说既然喝了我的极品普洱，是不是也该说说自己这回的内蒙之行的一些真实感受了吧。朋友诡秘地一笑说，过去我只知道哲学是从思维里派生出来的杂物。现在我忽然发现文化，这种被他一直誉为生命的圣物原来也是被时代弄成了笑笑。我一听这话，觉得今天我和朋友还真的是有话题了。因为过去我们只要说起文化，他总是要把自己的大山情结诠释给我，总是要把自己对文化的那种生命的刻骨铭心强加给我。说世界上只有哲学的话说八道，不可能会有文化的虚无缥缈。
朋友告诉我这回他本来是先去看成吉思汗陵的，可到了鄂尔多斯，有朋友建议他还是应该去西夏国看看。他采纳了。朋友说记得我一直对西夏国情有独钟，一直对西夏王陵耿耿于怀。所以他就去了。别说他对西部的文化情有独钟，可是这回走进西夏国，特别是走进西夏王陵的时候，被眼前那些土丘彻底的折服了。过去他一直没有那样的感觉，可这回他似乎发现了文化的那种固有的生命悲伤。大当他再来到成吉思汗陵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尽管富丽堂皇，眼前的一切尽管让人觉得雍容华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再也无法捡拾起心中曾经的梦想，再也无法去完成心中对文化的那种生命的崇拜了。
记得当年朋友告诉我说他想在秦岭山下买一块地，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自己的灵魂安放在那里。他觉得生命可以游荡，可以无所谓。但是灵魂不行，人这一生必须安顿灵魂。我当时还觉得朋友是让文化给侵蚀了，觉得他是挣了钱实在是没有地方去花，才弄出这么一个和文化本质毫无意义的事情来的。可是后来我去过几次之后才发现，朋友对文化的理解除了一种自然理念之外，还真的就有生命的密码隐含其中。
朋友问我当年我在西夏王陵中行走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命感觉？我笑着问朋友是想听哲学的，还是想听文化的。朋友说，我想说哲学的也行，我想说文化的也可以。看来朋友这回的西部之行真的有了某种升华，看来他已经对文化的理解跳出了所谓自然的羁绊。看来今天朋友路经我的家乡不仅仅只是想他说的，是想我了，就来看看，讨杯茶喝。他今天是想和我论说文化的那种终极的生命悲剧。所以我说那我就说说自己的生命感觉吧，无所谓哲学，也无所谓文化。其实最近我也一直都很纠结，尽管已经选好了出游的线路，其中包括西夏王陵和成吉思汗陵。可是我一直有种担忧，担忧我再去的时候，生命的自我还能不能担负起那种光阴的重压，还能不能让生命的灵魂去享受历史和文化留给生命那千古绝伦的永恒主题。毕竟哲学是生命的思维，文化是生命的血液。
我们相处几十年了，也有争论，甚至还曾经分道扬镳。可是我们最珍贵的东西就是真实。就是因为真实了，我们才成为朋友，成为了一生的朋友。，记得有一回朋友问我我们之间的这种感情是什么？我开玩笑的对他说是真实。朋友接受了我的这个观点，这大概也是我和朋友最没有争议的观点了。我告诉朋友当时我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走进西夏王陵的。当时因为对那段历史知之甚少，所以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可是也许是赶巧了，也许那就是生命文化的机缘，当我把眼前的土包和它们身后的贺兰山放在一起去观赏的时候，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落在了脚下的沙漠上。我当时被那种天成的生命厚重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特别是被那种历史的少的又少的故事冲击的让灵魂有些支离破碎。
我笑了，看到眼前的陈年普洱已经淡了，就喊来老板，告诉他拿出我今年最好的西湖龙井，不要太淡。然后对朋友说，文化本来就是生命的组成部分，文化的诞生其实就是尼采说的生命诞生的悲剧。这是一种生命的经历过程，也是生命对文化的认知过程。能从西夏王陵中读出生命的悲剧，能从成吉思汗的陵墓中读出辉煌之后的哀怨，这本身就是一种文化的内涵和文化的无奈。有时候我都觉得文化这东西带给生命的苦涩是无法解脱的。就像我身边还有朋友，爱恋文化，崇拜文化，可最后留给生命的感受却成了一种心灵深处的剧痛，成了生命走向未来寻找不见灵魂的无极之路。
朋友品了一口西湖龙井，点点头对我说，真是好茶。我说有机会再去他的庄园住几天。朋友抬起头看了我半天似乎又有些惊讶，因为他邀请了无数次，让我在他的庄园里小住几日，可我一直都没有答应。每次去都是走马观花，每次去都会开玩笑说他那里的文化会把我的灵魂给掠夺去当下酒菜的。大概他会认为我这位喜欢哲学到了无以复加程度的朋友这辈子是不是给他的庄园留下什么机会了。当我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他一定是接受不了，也绝对想象不到。愣了半天的朋友问我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去他庄园住几日呢。我说，因为他去了西夏王陵，去了成吉思汗陵，心灵深处有了文化的悲剧，知道了这世界上生命的来去都是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文化苦涩。
朋友笑了，说他也该走了。因为他今天还要赶回庄园。因为明天在那里还有一个文化沙龙要举行。他是主角，不能不回去。我理解的，因为他的那个文化沙龙里有很多所谓的文化名人。他曾邀请过我很多回。可我总是拒绝，因为我一直觉得他们对文化的认识趋向是欢乐，可我怎么解读，怎么思索，都觉得文化留下的就是生命的磨难和苦涩呢。
朋友走出茶馆从车子上取下一幅字画，说是对我请他喝茶的回报。他等我问他是谁的字画。结果我没有问。朋友笑呵呵的说，都把半截子埋进了黄土里，竟然还是这样的死不悔改。看来我算是彻底完蛋了。我知道朋友再说什么。我就回应说，既然喜欢又何必知道是谁呢？本来文化就是文化自身，何必去和庸俗的生命联系在一起呢……
目送着朋友远去，心里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道思考文化带给生命的真的就是这样的绝望？手机响起来，又是一位朋友打来的。去接才知道他给我买了最近火爆的不能在火爆的《狼2》电影票。告诉我真的值得一看，真是硬汉的赞歌。我笑了，说大家的喜欢其实也是一种心理暗示，大概这也是文化留给生命最值得回味和遐想的空间了……
我谢谢走进秦岭山下的朋友，他送我字画。我也谢谢就在身边的朋友。因为他送我《狼2》电影票。一个是大咖豪门，一个是小富即安的生活精灵。我站在小茶馆的门口，这时老板跑出来对我说，龙井刚喝出味来，倒了太可惜。我说那就接着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