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西之乱(5)糜烂
接上回
在平息了东都(洛阳)之乱后,吕元膺表请东征李师道(平卢军),这正是宪宗所想,但当时朝廷已将武元衡被刺案列入了王承宗(成德军)的罪名下,且严诏谴责过王承宗并拒绝恒州(成德军幕府所在)朝贡,此罪状不便再行更张。而朝廷更因讨伐吴元济,而南北并营用兵,再也无暇东顾,只能将讨伐李师道的事暂时搁起。
裴度以淮西前线各军日久无功,屡次上奏归罪于严缓,朝廷特命宣武节度使韩弘(宣武军,下辖汴州等十三州,治所为汴州,即今之开封),升任讨伐淮西诸军的都统,兼挂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职街。岂料这韩弘竟改变初志,欲养贼自重,不愿见那淮西被荡平。李光颜勇冠一时,威震两淮,韩弘欲结他欢心,特在汴州城中,寻得一美姬,先使人致书光李光颜,再遣使将美姬赠李光颜。
李光颜设宴款待来使,正欢饮间,只见那美姬已轻移莲步,姗姗而来,先至李光颜前屈膝叩拜,再向各席道了万福,满座纷纷侧目,看那女子的眼神都有种赞叹‘西施复生,洛神临世’的感觉,除美人本身外,她全身珠宝翠绕,玉质金相,就是那满身的妆饰,也值数百万缗钱。来使令她于席上歌舞,继而弹奏丝竹管弦,无一不中腔合拍,应节入神,座中诸将多目眩神迷,啧啧称奇。唯独李光颜对来使正色道:“相公(指韩弘)怜光颜军旅之苦,赐以美姬,光颜深感恩德。但今前线数万将士都是弃家远征,从刀山箭雨尸山血海闯过来的。光颜做为一路主将,又怎么忍心自娱声色呢?”说至此,李光颜泪如雨下,诸将士无不敬服,也都忍不住流下泪来。李光颜即命左右取出金帛,厚赠来使,且嘱付来使将美姬带还给韩弘,待来使谢别时,李光颜又道:“还请来使为光颜致谢相公,光颜以身许国,誓不与逆贼(吴元济等)同戴日月,虽死无贰心。”韩弘接使者还报,对李光颜也是倍感敬重,遂上表请朝廷增兵,合攻淮西。
宪宗再命户部侍郎李逊任襄复郢均房节度使(下辖襄复等五州军事,即唐末忠义军),右羽林大将军高霞寓(赵括、马谡之流亚)为随邓节度使(今湖北随州及河南邓州)。高霞寓专任攻讨之责,李逊负责粮饷运输。
当时田弘正(河朔三镇之一,魏博军)归顺唐廷,其他藩镇屡屡对其游说欲使其脱离唐廷控制,但田弘正皆不为所动,至此与各藩决裂。后为王承宗(成德军)所攻,屡战屡败,累上表请朝廷出兵讨伐王承宗。宪宗命出军贝州(大约在今河北清河县及山东临清一带)兼征发振武(辖境在今内蒙古乌兰察布盟及陕西神木一带)、义武(大致为易定沧三州,今河北保定、沧州一带)各军,协同助攻。
王承宗此时还在纵兵四掠,河北诸镇均受其苦,各镇皆上表请征讨成德军,宪宗准备从各镇所请。张弘靖谏道:“两役并兴,臣恐国力难支,还是请陛下将精力先放在讨伐淮西之事上,后再肃清河北不迟。”
宪宗不从,张弘靖只能自请罢去相位,出任河东节度使(太有名了,薛仁贵之子薛讷、张弘靖的爷爷张嘉贞、安禄山及后来的李克用、李存勖和石敬瑭等等都担任过此职)。
元和十一年(816年)正月,幽州(古九州,此处特指唐时的范阳军)节度使刘总,上奏称已攻克武强(今河北衡水市武强),并斩俘成德兵数千。宪宗遂削去朝廷给予王承宗的官爵,并命河东、幽州、义武、横海(今大致在天津及周边一带)、魏博、昭义等六藩镇进讨成德军。
韦贯之进谏道:“陛下难道忘记了建中遗事(唐德宗建中年间的‘泾原兵变,奉天之难’)么?当初也只不过是同时讨伐数藩镇,但之后不久即激起数藩镇联合作乱,更使朱泚僭称伪帝夺取长安,祸乱都城。殷鉴不远,愿陛下勿求能收速效,万事都需循序渐进。”
宪宗仍然不省悟,只知催促六道藩镇进兵。数镇陆续出师,虽屡战都告捷,但总未免夸张了声势,虚报军功甚多。还有淮西前线各军,也是遇胜得意洋洋,遇败则掩饰罪责,就这样战事又迁延了数月,一直到了元和十一年(816年)六月,高霞寓赶到了铁城(即文城栅,今河南遂平县西南三十里。因难攻不落,故称‘铁城’),即为淮西兵所乘,全军尽覆,仅自己单骑逃回,一时也无从掩盖罪责,只好据实上奏,但仍将罪过推在李逊身上,说李逊接应不力,不发兵支援,以致惨败。宪宗贬高霞寓为归州刺史(今湖北宜昌秭归),李逊也被贬谪。
宪宗另调荆南节度使(辖荆州周边六州诸军事)袁滋,为申光蔡唐随邓观察使,驻节唐州。袁滋到任后,将原先所有斥候统统撤去,禁止部下兵卒进入淮西境内。吴元济分兵围攻新兴栅(亦在今河南遂平县),袁滋遣使以谦辞厚币赠吴元济,求他缓攻,吴元济因此对这路大军起了轻视之心。唯独李光颜与乌重胤两路官军屡破淮西军,力拔溵水(今河南周口商水县)西南的陵云栅(今商水县西南),此栅据蔡州通外要道,是为要冲之地,吴元济向来视其为险阻,在此屯重兵把守,此次却在李光颜与乌重胤两军夹攻下被攻占了去,淮西全军夺气。李师道见战事不利藩镇,也闻风丧胆,上奏服罪。宪宗也因醒悟到无法多方用兵,只能暂时笼络为先,特赐李师道为检校司空。李师道明面上俯首接受唐廷的官爵,其实仍暗通淮西,作壁上观。
呵呵,上下姑息,仗越打越久,最终苦的还不是百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