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望,相忘湄洲岛
西安是没有春秋季的,一场雨过后,夏天灼热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下了班走在路上,看着树木掩映下的城墙,静默的石狮子,车水马龙的街头和挂着24小时营业牌子的便利店,每一天都在让我重新认识这座回忆满满的古城。
想起以前这个时候,我和小陌通常下了班,都会吹着晚风没有目的在街上到处溜达,如今她满世界旅游,看树影摇晃,看绿灯闪烁,漫无目的走在西安街角吹着晚风的只剩了我一个人。不过,我却由衷地为小陌感到高兴,我知道如今的小陌,真正地走出来了。五年前的时候她家里经历了一场重大的变故,同时和男友因为感情破裂也分了手,处于双重痛苦中的她整日闷闷不乐说想离开这座城市,却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小陌,我们去湄洲岛旅行吧。”一个盘旋了好久的念头,就这样被我提了出来。
“好,阿弦。”
我们几乎是没有犹豫,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转眼,距离去湄洲岛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
那些遥远的记忆如浮光掠影,短暂地在脑海中闪了一下,再抬头想去仔细回忆那一天的夕阳和海面上的波光粼粼,才发现它在白云和苍狗老去的同时也被遗忘得七零八落,好在,它仍为我留下了一部分。
所以我还记得,踩在松软沙滩上时脚底传来的滚烫,也记得小陌黄色的长裙和白色的披肩迎风飞舞的动人,我记得蔚蓝深邃的大海,也记得那一天湖面上的波光粼粼和美得不像话的日落。
那是我第一次去看海,在我二十岁的年纪。
“阿弦,我们一定要多看一场电影,多去一场旅行,多看一次海,多说一些动听的话,不要让自己的人生留下太多的遗憾哦。”
在我和小陌手拉手站在海里接受着一波又一波浪花席卷的时候,她转过头大声地对我喊出了那句话,夕阳照在小陌的脸上,为她镀上一层说不出的好看,我望着那张脸,心里隐隐觉得她说得很对,我也一定要这样做。
那一天我和小陌不仅去了湄洲岛,还去了一个妈祖庙,那实在是比较特别的一个庙,它有一方不算小的院子,院子外立着一个很醒目的路牌:“一方庭院幽深处,半卷闲书一壶茶。”
小陌忍不住拿起相机就开始左边三个角度,右边三个角度,横拍三遍,侧拍三遍,才拍出了一张她认为不错的照片。就在她洋洋得意举着那张她认为绝对可以拿国际摄影比赛大奖的照片想给我看时。
“咣当。”
她可怜的相机已经重重摔在地上,同时摔倒在地上的还有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成了小陌现在的先生——许之洲。
后来我无数次用一种极其夸张的口吻搂着小陌的腰肢一脸谄媚地说,能不能把许之洲让给我时,都得到她咬牙切齿地“不可能”三个字,我一次次问,她一遍遍拒绝,我们乐此不疲,沈之洲坐在一旁一脸无语。于是在我恬不知耻隔三岔五扬言要夺夫时,小陌和许之洲越走越近,越来越甜,直到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阿弦,这下你不能在打许之洲的主意了吧,他彻彻底底是我的人了。”小陌依偎在许之洲旁边,笑得一脸春风得意,我看着看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的小陌,在湄洲岛认识了许之洲,并在后来,把自己嫁给了许之洲。
我十分羡慕她,羡慕她有勇气重新爱上一个人,羡慕她运气这样好,遇到爱的人恰好那个人也爱她,在一段圆满的感情里,到底勇气和运气谁比较重要,我也不知道,就像很多故事开始的猝不及防,谁能想到早就暗藏地久天长呢。
“阿弦,你也要重新开始,也要好好生活哦。”小陌在结婚那天把一束很美的手捧花亲自递给我的时候,满脸虔诚,我拥了拥她,说了声:会的。
小陌一直都知道,我忘不了一个人,一个在我很小时候就扎根于心的人,但我和他终究是抵不过世俗,不会有结果,也不可能有结果。我为他做的事情实属不多,不过是年少时等他下课,不过是大学时候买了票坐了两天的车去看他,不过是在他的婚礼满脸笑意地说着祝福,不过是每年去寺庙时偷偷为他祈福。
而其余所有的时候,都是漫长的等待。
我爱的男孩结婚了,
我的少女时代结束了。
那一年在湄洲岛,我和小陌在妈祖庙前还共同祈福,我心里默默祈祷着让他一生光明,然后抽了一张签文,上面写着“大吉”。回来后我自己缝了一个香包,将签纸装进去,再加一点桔梗一类的干花,挂在脖子上,成了我这么多年随身携带的护身符,我这一生不求大富大贵,惟愿他能平安,祈求为他消灾抵难。
时间无言,一晃就是多年。
走在西安的街头,摸了摸脖子上的护身符,一直隐忍的泪,突然就难过得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