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来看病
一
上午十点，正在忙碌地处理工作，办公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一看，是父亲的，才想起来和父亲约好今天要来县城医院看牙医。
“爸，你来了？”
“我坐公交车到唐店了，马上到新沂了。”
“哦，这个点，我可能没空陪你去医院。你能找到吗？”
“能找到。你忙你的吧，不用过来了，我自己去。”
还是不放心，叮嘱道：
“你坐车到火车站的站台，然后往回走，到第一个路口后，直往东走就行了。”
其实父亲已经来了两次，这是第三次，况且他对县城还是熟悉的。
“没事，我能找到，你忙吧。”
然后，父亲就挂了电话。
通话后，再也不能安心于工作了。父亲已经74岁了，腿脚还算灵便，走点路是没有问题的。但记忆力不同于往日，还是很担心找不到医院。
心里颇不宁静地处理完手头要紧的事，跟领导请了个假，开着车就出来了。
估摸着父亲应该到医院了，打个电话给他吧。
不通。
打第二遍。
还是不通。
手机声音小了？手机被小偷顺走了？应该不会，那么破的老年机，送给小偷都不要。那干嘛不听电话，能找到医院吗？
越不接听电话，心里越急。
赶紧打医生朋友的电话，问父亲到了吗？朋友说，还未到。
更急。
过了五分钟，再打，父亲接电话了，已经到医院了。
父亲来看病
二
陪父亲看牙，和医生朋友边闲聊着，半个小时就好了。
离开医院。
“爸，去家里吃过饭再走。”
“不饿，早上刚吃过才坐车来，不去了吧？我直接坐公交车回家。”
“吃过再走。不吃饭，难道也不想孙子啊？”
“嘿嘿，你说怎么不想呢？两天不见就想呢，去去去。”
三
开车到楼下。
妻早抱着才六个月的儿子迎上来。“看，爷爷来喽，爷爷来喽！”
儿子看到我们，高兴地摇起胳膊，像鸟儿一样扑着翅膀。
父亲进屋，换鞋，然后下意识地把他的靯拿到了门外。我看到：
“爸，把鞋子拿进来。”
“放在外边吧，鞋子脏。”
“哪里脏了，不脏。”我走过去，把鞋子拿进来，关上了门。
我抱着儿子，父亲凑过来，但出他那粗糙的手，过来逗儿子玩。
那是一只怎样的手呢？手指黑而粗，手背像干树皮一样龟裂，满手心都是老茧。儿子抓住了这粗黑的手指，轻轻地摇着，嘴里发出“哼哼”高兴的叫声，父亲的手指也高兴地跟着摇动起来。
四
很快，妻炒好了菜，蒸好了米饭。父亲和我们一起吃饭。
父亲拿起筷子，只是低头吃，我们让父亲夹菜吃，父亲只是夹了一小块青菜。
妻说：“爸，你夹鸡蛋糕吃，你牙不好，我专门为你做的。”说完，夹了一大块的鸡蛋糕放在了父亲的碗里。
父亲说：“好，好，我吃，我自己夹。”
父亲还是很吃米饭多，夹菜少，我又帮夹了好几回。
父亲来看病
五
刚吃完饭，父亲就要走，说我还要上班，都忙。
我说：“那好，我送你去公交站台坐车。”
换鞋，开门，站在门前。
妻抱着儿子：“爷爷要走喽，爷爷要走喽。”
父亲，还没有抱孙子呢。
“爸，抱抱孙子。”
“我感冒了，直流鼻涕呢？别传染给孩子了。”
“没事，抱一下，抱一下。”
“能抱？”
我和妻说：“能抱，怎么不能抱？”
父亲高兴地接过孩子，但仍是把孩子抱着放在身体一侧，脸稍转向一边，好像让自己的鼻子能尽可能地远离孩子一点。但他的脸上，已经笑开了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了。
六
开车把父亲送到了站台，不一会儿，公交车就来了。
我目送父亲上车。看到父亲摇手，示意我回去。
我站在那里，看着公交车，远远地看着车混入到城市的车流。
父亲来看病
七
三年前，随着女儿升入初中，搬到了县城。县城离家也不远，三十公里，半个小时的车程。搬到县城的第一年，我带上妻和孩子，每周末都要回家；第二年，两三周回家一次；到现在，一个月，有时是一个半月回家一次。父亲到我家的次数更少，一年一次，或者两次。
孩子学习越来越紧张，我的工作也是越来越忙，和父亲相处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了。若不是来看医生，他平时是不会专程来我家的。
最让我感触的是，父亲一直都在农村住的，住惯了。来到我家后，总是小心翼翼的，显得很局促，怕弄脏了这个，碰坏了那个，比如：要把自己的鞋子放在门外头；坐在沙发上，只坐在靠外的一侧；吃饭，不舍得夹菜；明明是想来抱抱小孙子的，但因为感冒自己又不敢抱……
但是，我想说的是：父亲哟，这个是你儿子的家啊！儿子希望你能像在自己家一样啊！
儿子知道，这还是我做得不够好！
愿天下的父母生活安康，愿天下的父母都能被温柔以待。
父亲来看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