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产线上打工是什么体验
文/小广
都说在简书些文章开头必须放图
年前，我老家的屯儿里有几个羽翼初丰的年轻孩子问我可不可以带他们去工厂。他们中有一人还用双手给我递了根烟，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是一名包工头。我半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作为难状说:“这个嘛……”，然后他又极有眼力见儿的用双手捂着帮我把烟点上。
当时他们一张张稚嫩的小脸就那么销魂地盯着我，身为打工教父的我能怎么办？当然是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添油加醋地历数了一番工厂的种种不是，极力阻止祖国的花朵儿们堕入畜牲道。
老实说，我并不是个讲话多正经的人，不说满嘴跑火车吧，半嘴也是有的。但是，当时描述工厂的那一番话真是句句见血字字见肉，什么工作时间长啊，夜班难熬呀，工资拖国家后腿呀，女员工整体偏成熟啊……等等现状，有理有据，以至于我投入在这番演讲里都忘记了时间，只记得这中间他们还到小卖部买过一次烟。
罢了，我捻灭第三包烟最后一根烟屁股，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们。只因他们表情木然，非但没有露出我期望中的那种大彻大悟痛改前非的模样，相反丝毫不为所动。 他们竟然当我刚才的那一番洗脑是在放屁啊朋友们，这说明了什么？还没进工厂呢就如此麻木了，这是天赋啊！这说明了他们分明就是为工厂而生的嘛！他们应该出生在大跃进时代啊我的天！
其实呢，除了有干工厂的天赋以外，他们之所以那么向往工厂，和另一个人的洗脑有关，此人打工界人称伟哥，据说三百六十行各种干，每一行平均不超过三个月，三个月换一行啊朋友们！以他将近三十年的打工生涯来换算，这一行一行的就算用来写作文也得写八百字吧！
其实伟哥也并非一无是处，比如伟哥因为去过的地方多，从而精通全国各地方言（通常只会代表性的一句），加上他的脑子运行的是一套GPS+故事会系统，导致他每次从外地回来都像取经似的，总有无数乱七八糟具有浓烈当地色彩的奇怪经历拿来忽悠小朋友们，比如前几年，有一次他从东莞打工刚回来那阵子……
后来他就斩获了伟哥这个称号。
果不其然，这回之所以这帮孩子们对工厂如此憧憬，和不久前伟哥刚从苏州回来有关。那天下班路上，我看见伟哥扛着行李从公共汽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我就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果然，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像以往回来那样搂着老婆美美地睡上三个月，而是变身为工厂协会驻白塔镇宣传大使，以零报酬的通告费代言了苏州电子厂整整一个月，什么伙食多好几菜几汤，工资机制是多么透明，平常几倍星期天几倍节假日又是几倍，美女是多么如云，云云，好似天底下最有油水的单位不是电力局，而是电子厂。
总之伟哥向我们澄清了一件事，苏州之所以被冠以“人间天堂”的雅号，绝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园林，而是得益于电子厂。
好吧，我若再不切入正题反驳，正在看这篇文章的你也许打算进电子厂了。
地，狱，分，割，线，我，就，不，划，了。
首先，薪酬制。 关于电子厂的薪酬，乍看之下，总能让人对《劳动法》产生瞬间好感的。 底薪为每周40（5天8小时）小时制，超出时间都算加班，加班随意（我钱放这儿了，拿不拿你随意），平时加班为1.5倍，周六周日为双倍，法定节假日为3倍。绝不拖欠工资（此处可以自行脑补公司老总以爹娘的名义举手对天发誓的画面），每月5号准时打到员工卡上（我的天！5号？要不是怕被员工怀疑智商，早就在员工产生来这个厂子工作的妙头时，就把第一个月的工资打卡上了），公司按劳动法正常的为员工缴纳五险一金，住房公积金（反正按这种水平的待遇，你想在这个城市买不起房都难，你想回老家吃低保等死，五险一金都不答应）。
再者其他待遇方面，公司管食宿，每日三餐，若干菜N汤（什么菜？哎呀不重要了啦！反正都是些大鱼大肉虾什么之类的），公司有明确的晋升制度，普工——CEO（注意是明确，就是说我对这待遇已经很满足了，够好受了，我不需要更爽的了行不行？公司会告诉你不行，我们这里不需要贱骨头，你必须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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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说好的地狱分割线呢？原本有去电子厂工作的想法的朋友们是不是开始打包行李了？是不是有种假如再不立马买火车票的话，这份工作就永远都不再属于你了的火烧眉毛般的焦灼感涌上了心头？或者如果不去，就会和传说中的人生巅峰失之交臂，有没有？
没有，至少我没有。关于电子厂的那些事，我还是有发炎权的，不错，一提起电子厂我就上火，一上火就发炎，后面会详谈。身为“打工教父”的我，并非浪得虚名。下面来看一组数据：
1.我干过的厂子比伟哥干过的女子都多；
2.我这些年攒下的各种工作服若当做过年的衣裳，能从腊月三十穿到正月十五都不重样；
3.我人生的终极目标是有一天要把尘封在鞋盒子里两大摞的上岗证和饭卡，全部换成银行卡。
那么就让我来为你揭开电子厂待遇究竟如何这个千古谜团吧！
早在2010年左右的侏罗纪时代，咱们不说科技发达的深圳，也不说刚从石器时代步入文明社会的河北沙河市白塔镇，取个中，咱们说天津。
当时包括电子厂在内的所有正规厂子，月基本工资都在900元上下，抛开个别菩萨企业能接近1000，和一部分大灰狼企业的7、800底薪，正常的企业基本都900这个数。
再加上套用正常加班1.5倍，六日2倍，节假3倍这个传销般魔怔的公式得出的加班费，这样的话倘若保证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每个月连大姨妈来串亲戚都坚持上班的话，月底可以拿到手900÷22÷8×1.5×2.5×22＋900÷22÷8×2×10.5×8＋900＝2180.96591元，法定国家日就不详述了，那三天乘以三就是了。
毫不谦虚的说，自从掌握了这套公式，我的工作机会少了许多，因为厂子觉得我不好骗了。
我记得，当时总理说全国的平均工资是三千五左右，我想他们在平均时一定忘了算上天津地区制造业的全体工人。当然，要不是多出个小数点，这个工资还是很可观的。
那么这个可观的薪水一直持续了多久呢？我来告诉你，整整三年，天津地区的制造业都被这个底薪下了降头，整体的浮动一直都超不过五十元大关。三年啊朋友们，房地产都涨了好几个段位甚至好几个次元了，制造业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呢？当然啦，工资怎能厚颜无耻到像房价那样一通乱涨呢？这是有悖于市场的，可是工厂主必须和地产商同样厚颜无耻，否则连他们都买不起房，这是市场需要。
而现在呢？坊间据说基本工资已经达到了2800，我只能说就算这是真的我都不信。凭什么区区五年就翻了三倍？工资涨的这么突然，考虑过工人们的心脏承受力吗？算下来，上个满勤可是有接近七千块啊，都达到国家平均工资水平了老天爷！
事实上有这么多吗？虽然可以有，但是这个真没有。据我走访，基本工资是1680～1800，这才是符合万有引力定律的合理工资。 再者，说说工作状态。 其实，按这个工资标准，不吃喝拉撒，不娶媳妇，不活太长时间的话，到80多岁也能奔上小康。综合下来4000多块不低了，对于普工这个对各方面几乎是零要求的工种来说。
然而，“零要求”这三个字刚说出来，我就亲自打肿了自己的脸。明明要求起码要求会cosplay啊！也就是说要具备在人和机器人这两个身份间转换自如的能力。
在工厂主眼里，你就是一个机器人，就算你会生病有人性，也只是台智能机器人。
我知道，对于刚刚辍学，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精力正充沛的年轻种马们来讲，他们从不把机器人电影当做恐怖片。可是当你真的成为了一名生产线操作工的时候，两分钟的保鲜期一过，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比如所谓的人性化管理，时下流行的是5S管理模式，前些年是4S，但我知道明年一定不会是6S，而是5S plus。
话说被工厂界奉为葵花宝典的5S管理大法，不得不说日本人在管理方面还是有两套的，一套是装逼，一套是扯淡。因为把凡事都口号化，是一件和中国动辄就“三个什么”“四个怎样”“五个不能”一样土的事，哪怕翻译成英文也不洋气。
我相信日本人在发明5S时一定绞尽了脑汁，前期肯定参考了在广告界同样装逼的5W模式。甚至产生过请加藤鹰来做策划的打算也说不定，目的就是于有效地刺激企业主的G点。我敢用这颗对日本人浓浓的偏见之心担保，他们创作的过程是一定先有了5S这个概念，然后拿出英文字典，从所有首字母为S的单词中海选出了这五个最能和管理挨上边的单词，完成了这款文字游戏。
总之开发这款游戏的唯一目的就是防止工人，不！是机器人们闲着。若执意说是劳逸结合呢也没毛病，生产线上工作是劳，线下打扫卫生是逸。
伟大的工人阶层，的偶像罗志祥不是说过吗？我从不休息，我跳舞的时候就是在休息。
反正吧，所谓的5S具体是什么网上都有，不过你也不必像个傻逼那样真的去查，因为真正执行到基层车间就剩下一个S了，就是Sao扫，上级检查扫，总部检查扫，政府机关检查还是扫，扫扫扫扫扫扫，我是讲卫生的小鲜肉，扫扫扫扫扫扫，我是爱干净的花骨朵。
而其实我只是个兼职环卫的操作工。总之5S就是鬼子按照侵华时期一言不合就扫荡的核心理念指定的，执行依据是抄袭马云的，即“闲暇是不允许有的，万一闲出毛病了呢？”
然而就是这样兼职扫地的闲暇时刻，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因为每个班的档期一般都会排的很满。
笼统一点说，就是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全年无休。略微详细点说，是从一天中的某个七点半开始上班，待时针走了整整一圈的时候才能下班，众所周知，时针走的有多慢。
并且，不要再成天胡思乱想星期天节假日之类的事情了，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机器人是不允许思想这么复杂的，从初中辍学的那天起你就该明白，从此你的人生字典里不会再有周末这两个字了。
想休息？可以，病倒的时候，但是这样的话除了当天的工资没有了之外，也拿不到几百块可观的满勤奖了，并且基本工资也会适当的扣除几块钱，并且考勤直接和职位测评挂钩，直接影响后面的升职加薪等等一系列应得福利。
怎么办？只好吃点药多喝点热水，对着镜子大喊一句“王二狗，你可以的，老子他妈的拼了！”然后上班去。
注：千万不要相信自愿加班这种事，你若当真了并以此找领导理论维权的话，是会被笑掉大牙的。在制造业加班从来都是强制性的，而到了生产淡季工人反而会怀念加班，甚至会集体强制老板给他们班加。说白了，钱让每个人的骨头变贱。
若再细分析的话，就更恐怖了。制造业旺季的时候，生产线的节奏是很快的（大概时速一百码的感觉）。这时候吃饭时间会不自觉缩短（尤其计件制的厂子）。这时，挑战身体协调度机械度的时候到了。
比如在我还是菜鸟的时候，因为操作不熟练，对机器不熟悉等原因，经常发生被上游大神狂虐到机件堆成北京二环的状况，这个时候又极其考验一个人的心理素质，你不能紧张，越慌越慢，双手也越僵硬，一不留神手指就会被某个产品的某个毛边划破，也许这个时候你反而很开心，心想终于工伤了可以休息了。而这时呢你的美女线长恰巧第一时间为你送上创可贴，并嗔怪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哇！好贴心有没有！
而我只想说醒醒吧，她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是让你麻溜儿的裹上创可贴赶紧干犊子啊！又不是手指头掉了！
就这样，粘着创可贴的手会更僵硬，你的产品堆的更高，就像一个业绩最低的销售，你只能在生产线上其他人因为你的不作为而被迫停下手头的工作无奈到旁边泡妞好为你争取时间的间隙，像一头开挂的驴子一样拼命的干，等到终于做到只剩下三五件，心想待会儿一定要幸福的解个手的时候，不经意间你一定会发现上游那个恐怖的大神不知何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他的岗位上，熟练地打开了机器……
就这样，十二个小时下来，你和丧尸大队一起回到宿舍，赫然发现整整一天自己竟没有喝一滴水，原因竟是忘记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专注吧！
洗漱完毕后的晚上十点（下班就八点了），你躺在自己那张全银河系最舒服的上铺，终于能做一条幸福的死猪了，今天这么累，一定能美美的做个春梦……
五分钟后，若干个闹钟组成的交响乐，回荡在宿舍上空，可是眼皮被缝住了根本没有办法睁开怎么办？没错，就是这种黑夜一天白天一年，数十小时如一分钟，眼睛一闭一睁一晚过去了的感觉。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睡眠了这件事，大概是干工厂唯一的好处了吧！
不是吧！你真这么认为？我开玩笑的。不会失眠？当你上过几个夜班之后，会发现自己连睡觉都不会了。
不知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名叫《夜半一点钟》的国产恐怖片，一部很老的片子了，但却出奇的恐怖。片子的内容是：在一个阴森的工厂，每到夜班的凌晨一点，生物钟敲响的那一刻，不知什么原因，所有工人的眼皮都会不约而同的开始打架，有时候还会打出人命。比如有一天晚上，工人甲的上下眼皮打得不可开交，实在睁不开了，就一头栽倒在运转的机器上，当场毙命……因此这部片子又名《夜班一点钟》。
好了，玩笑归玩笑，夜班怎么能惊悚到这个程度呢？额……对不起，少打一个字，应该是夜班怎么能“只”惊悚到这个程度呢！
从夜班活下来的老兵都知道，夜班的残酷主要体现在三个层面，且层层递进，痛楚感立体饱满，让人回味无穷。分别是：
第一层，新鲜期。
这个时期是极其短暂的，有时候夜班和女人一样，很容易让人上出感情。
“哇！整晚没有领导哎，好赞！”
“快看！日出是日出，好浪漫啊！”
“账户里又多出10元夜班补助了，这样干下去的话，到年底回家就可以买一张硬卧了，从没坐过呢好紧张怎么办？”
……
一般这种变态的新鲜感会持续一分钟到一个月时间不等，时间长短在于这个人的变态程度。
我曾经有一位好工友名叫阿明，他对夜班的迷恋程度已经到了每逢白班要不时的求其他同事换几个夜班上上才能爽到的地步，在见光的车间工作他会像吸血鬼那样浑身不自在。 对，就是那种白天做任何事包括睡觉都不自在的感觉，体会到这种感觉的时候，恭喜你已经到了第二层——
抵触期。
当然，能贴切地感受这个层面以及第三层的前提是，你得保证自己不是像阿明那样天赋异禀的选手。
通常进入这个时期的宝宝们临床表现为：不吃饭没胃口、晚上不睡觉白天还闹腾、情绪浮躁易怒、爱生病等等症状。整晚浑浑噩噩，一下班就精神，原因是需要倒时差，夜班时差。
这个时差会持续到上夜班前的最后一小时才能彻底倒得过来，而这个时候你需要做的却不是闭上眼睛做个好梦，而是穿上帅气的工作服，起身看着离你的屁股只有数公分之遥却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的被窝，转而走向车间，去做一场噩梦，无论有多抵触。
这种不舒服之情持续不久，就会进入我们的突围赛——第三阶段。
第三层，厌恶期。
在这里我要行使我前面提到的发言权了，不！是发炎权。
不错，这段时间你身体的各部位会经常发炎，什么嗓子舌头眼睛宫颈之类的都有发炎的可能，一般能坚持到这个时期的，都是家境困难，离开这份工作可能全家都会饿死街头的工友们，按说这些人因打小就吃苦所以很耐劳，骨骼惊奇，身体抵抗力相对较强，都是种子选手才对。但是在强大的生物钟面前，任何生物试图违抗它都会受到惩罚。
“哎呀！”
我知道此时你一定和我一样把大腿拍了个稀烂，都错过了在工业园批发消炎药和止痛药这个好项目（这两样产品对于新工人来说是生活用品，占据了他们很大一部分开销），垄断发炎和工伤市场，保证旱涝保收。
“你真怂，熬两个夜这就不行啦！还是男人吗？”
一般在这个时期遇到对你说这种话的工友，最好离他远点，无论前天晚上他老婆对你有多温柔。
正常人熬到这个份儿上都会同意把强制上夜班这件事列入刑法里强奸罪那一条。毕竟表面上我们在上夜班，其实是夜班在上我们才对，没快感的才是受害者。
再说，都是经常上夜班的，有哪个妹妹还能保持“漂亮”这件奢侈的事呢？能尽量做到“还能看”已经很难为自己了。
据说凤姐对自己的相貌之所以如此盲目自信，是因为她在电子厂工作之前真的是很美的，而之后她再也没有时间去照照镜子。
当然，凤姐这件事这是据我自己说的，但没时间照镜子千真万确。试想，你累了大半天，剩下的短暂珍贵的半天，光吃喝拉撒这些必做的任务起码得一小时，洗衣服做家务又得一小时，看电影刷微博这些服务于睡眠的酝酿也得一个小时，更何况不需要抠半个小时脚吗难道？这样一来你哪里还有时间逛街撩汉子？不做这件事的话，照镜子还有什么意义请问？
其次，上夜班的危害还包括过内分泌失调引起的皮肤黑色素分泌过量，蛋白质流失过多，角质增加，从而导致过早苍老，最后酿成娶不到媳妇的毁灭性后果。
总之夜班使你的身体和精神承受着双重蹂躏，且看不到尽头，你的思想接近麻木，你需要到楼顶眺望远方感受城市思考人生，你突然从楼顶一跃而下，是因为你思考人生的时候绝望了呢？还是你眺望远方的时候睡着了呢？或者，是你感受城市的时候厌倦了，只因你把这个城市当成了整个世界。
短浅的眼光，禁锢的思想，片面的世界观等等这些都是工厂强加给你的。
而以上这些足够让我们怀着悲观的心情皱紧眉头探讨最后一个问题了，制造业生产线工人的出路何在。
有人说，我们可以从操作工好好干熬到组长，然后再到班长，再然后成为车间主任，最后，经过这么多年的坚持和努力，一直追的那注双色球差不多该中了吧。
很欣慰说这段话的人还保留着最后一点天真，但是麻烦你从生产队穿越回来先。在这个时代假如你没有学历，为人老实，又难以接受新事物的话，对不起，等你做到车间主任的那一天，你会发现刚好是自己退休的那一天，或者刚好是这家工厂倒闭的那一天。
好巧对不对？告诉你，工厂最不缺的就是老实能吃苦的自虐狂，这已经算不上优点了，如果只是具备这些，甚至算缺点，想熬到硝烟四起的管理层，除了对制造业出于真爱外，还要熟读兵法，不过经过在底层岗多年的淬炼，加上原本文化程度就低，学习能力早已退化，早知道人若想退化成猴子，只需要喝醉酒就好，但想要再进化成人，我想是，一万年。
相比之下，还是脚踏实地的买彩票务实些。
这样说来，干流水线的人前途就真的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了吗？这个问题对于从夜班突围赛冲出来并逐渐适应这种生活方式的准机器人来说，很难。
如果进工厂的最终目的是永久的离开的话，那么对于上述那些突围出来的工友，从开始渐渐适应工厂的环境那天起，每天都是一场漫长的决赛，比的就是谁能不被工厂体制同化，并做到每天下班之余充实自己。危机感越强，越早充实自己的人，逃离工厂的可能就越大。
可惜的是一般适应了工厂的人大多只有一条路，就是让自己变得越来越适应，直到有天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地混迹于各种工厂，以至于最后离开工厂就像离开地球一样无法生存。这无疑是可悲的。
更可悲的是，随着科技越来越先进，制造业早晚会来一场翻天覆地的革命，而第一个要革的就是底层劳动力的命，因为它的需求太庞大了，作为主动脉左右着制造业的生命，这使得企业主坐立难安，他们已经开始采取措施着手解决这一问题了。
比如制造业的扛把子，富士康富帮主，已经引进了真正的机器人来淘汰这帮冒牌货了。要知道随着技术的日趋成熟，将来每个机器人可以代替若干个人类，并且不会跳楼。
假如这将来场技术革命真的成功普及了，而届时你还不太老，当然更不年轻，面对被动的淘汰，你除了尴尬地收拾行李外，还能怎么办？
对啊！我们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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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断续续写到这里时，屯儿里的那几个后生已经跟随伟哥去了江苏，走的那天我看见他们有说有笑的在街头等车，像是要去往未来。
他们聚成一堆，伟哥蹲在中间，王大爷从不远处走过来，谄笑着给他递了一只烟，并用双手给他点上，希望伟哥能带自己的二小子出去讨生活。伟哥抿起嘴抽了一口烟，半眯着眼说：“这个嘛...很为难啊！”，脸上市井气十足，像极了一个包工头，和那时的我一样。
我突然无比厌恶过去的自己，却没有任何厌恶伟哥以及那帮孩子们的理由，做一名生产线工人也没有任何错。错的是你的人生明明有很多别的可能，而你也很清楚怎样实现这些可能，但是却不行动。
你只会每天在对着一大堆生产线上的半成品抱怨，抱怨天妒英才，抱怨怀才不遇，抱怨时不济我，抱怨完之后依然不做任何改变，下班看直播抠脚打游戏，上班继续抱怨……就这样恶性循环，把自己困在一个万劫不复的轮回里。
自我反思很容易，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单单只是反思是很可怕的，这会让自己越发憎恨自己，越发看不起自己，最后成为一个无可救药的自卑狂。
我们只有勇敢地面对并着手解决那个核心的问题，只有果断地跳出那口盛满温水的锅，才有可能走出这个恐怖轮回，就是我们该怎么办？
我没有什么具体的办法告诉你，我能做的只有在业务时间多读点书，多健身，让自己慢慢自信起来，让自己变得丰富起来，让自己彻底脱离低级趣味，虽然不知道脱离了以后自己还有什么趣味。
想到这里我热血沸腾，随即翻出那份落满灰尘的简历，在职业测评那一栏里的“能否接受上夜班”这一项上重重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叉，然后安然睡去，我无比相信，明天去面试我一定会顺利找到一个长白班制的电子厂。
写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