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支教的日子（5）
2013年8月12日 星期一 纳木错 晴
今天早上可真悬。一睁眼，一看表，快10点了，吓我一跳。手机闹铃怎么没响呢？一看手机，没电了。昨晚充好电的，怎么抽风了？难道手机也高反？
今天是第一天上课，你说要是第一天上课就迟到，以后这脸往哪儿搁？平时起床习惯用闹铃叫醒，身体生物钟功能好像都已经退化了，太依赖闹钟。
好在我第一节课是11点半上课，赶快起床洗漱，来得及。在学校就这点好，洗漱完毕就可以直接上班了，足不出“户”（大户，校园），听起来多便利呀。从我的宿舍到教学楼，正常走路两三分钟吧，而我用了大概二十分钟。五步一停，五步一喘。头痛，脚重，迈不开腿，挪不动步，呼哧呼哧猛喘气。
昨晚呼吸困难、咳嗽，似乎还听到了肺里呼噜呼噜响，就像水壶烧水的声音。睡不着，后来总算睡着了，做恶梦，象魇着了似的，抓心挠肝，难受至极。
昨天曲桑校长和白玛老师把氧气袋给我送过来了，结果晚上想用的时候不好用，今天给校医看了一下，说我没使劲压。我的力气都用在呼吸和咳嗽上了，实在没劲儿干别的。氧气袋需要用那么大力吗？不知道，以前我从来没用过。
上午是四年一班的英语课，排在第三节，时间是11：30－12：15，教室在二楼。
纳木措小学的教学楼是内地一家企业援建的，两层。不论外观还是内部，修建和装饰得都不错，给学生们提供了优良舒适的学习环境。相对其它山里的学校，这已是比下相当有余的。
（学生们早操集合）
（教学楼走廊）
两层楼，对于平时的我来说，小菜一碟。可当时在我眼里，它无异于珠穆朗玛峰。每抬一次腿，每踏上一个台阶，都像是一次历史性的跨跃。终于登顶了，来到了教室，看见了我来西藏所教的第一批学生，四一班的小朋友们。孩子们穿着整齐的蓝色校服，翘首企盼一个新来的汉族老师。
我一站在讲台上，就不是原来的我了。氧气也变成了鸡血，热情激昂，声音宏亮。遗憾的是，咳嗽没停，影响了我的发挥。藏族小朋友们和我比起来，在气势上更有优势。他们不缺氧，底气足，又占据主场，且都有着藏族人共有的豪爽性格，尤其是男孩子们。课堂气氛异常热烈，差点控制不住。这些孩子的热情和欢乐感染了我，更像一针强心剂让我暂时忘掉了病痛。
（这是四年一班的学生）
因为教材还没有到，所以老师们自己备课、自由发挥。第一堂课，终归是要先互相认识一下的，尤其我还是一名新老师，必须要好好介绍一下。一是礼貌，二是满足一下孩子们的好奇心，新鲜和好奇给孩子们的新学期生活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到了午饭时间，我跟随白玛老师一起去食堂，学生和老师的食堂是分开的。路过学生食堂时，看见孩子们进进出出，很有生活气息。
纳木措小学的学生大概有500人左右，在食堂、教室、宿舍、操场，处处都能看到学生们的身影。我刚来学校的时候，学生还没返校，校园里异常空旷冷清。等到学生们都到校后，顿时不一样了，感觉整个校园有了生气。读书声、欢笑打闹声不绝于耳，这才像学校。
（学生们在校园里捡垃圾）
（看不清脸真不怪我）
老师的食堂不仅是吃饭的地方，也是他们平时搞活动的地方。里面有吃饭的桌椅（都是藏式的），还有音响和乒乓球台。正式开饭前，女老师组团唠磕儿；男老师，有的打乒乓球，有的把音响打开，跳起了锅庄。我一看，这工作氛围，估计也会让内地的老师们羡慕吧。
藏族同胞的音乐细胞都是天生的，能歌善舞。音乐一响，是人都能跳。几个男老师边跳边叫上我，意思教我跳。我是有那个心没那个力呀，连走路都费劲，哪还有体力跳锅庄呢？但凡我身体棒棒的，还能让你们闲着？肯定是我主动要求跟这些老师学锅庄。
因为身体出了状况，打不起精神，所以在学校没有主动地和这些老师聊天。又怕老师们误会，所以尽最大所能保持正常精神状态，尽量有礼貌地和老师们打招呼。有的老师很热情地问我一些问题，我也是打起精神有问必答。
在学校，困扰我的另一大难题就是吃饭这件事。
纳木措地处牧区，牦牛多，所以他们的饮食以牦牛肉为主。在海拔高的地区，吃牦牛肉可以抗寒、补充体力。牦牛肉比一般的牛肉更膻和腥，这下子可愁着我了。
（还是用这几头偏瘦的牦牛来做牧区的代表吧）
因为我平时基本不吃牛羊肉，来之前也做好了思想准备，决定豁出去挑战一下自己，尝试吃牛肉，尽量适应西藏生活。但没想到，一下子就吃上了原产地的原汁原味的牦牛肉。这对于爱吃肉的人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可对我来说，我多么希望他们能把牦牛肉做成没有牛肉味儿。我知道这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在学校食堂吃饭时，我只能偷偷地尽量不吃肉。所有的热菜全都有牛肉搭配，我只盛菜、不盛肉，牛肉汤和大骨头完全藐视。凉拌菜没有肉，所以就多吃点凉拌菜。这样的举动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我不想让别的老师认为我是一个娇生惯养、挑三拣四的人。
有一次，我已经吃完了饭，坐在那里等白玛老师，看她们聊天（真是看，不是听，因为听不懂）。这时一个特别活泼的男老师从外面进来，看见我不吃不喝，主动给我盛了一碗满满的牛肉汤，里面还有牛骨头。他说老师，多吃点。我当时感激之情亦有，但真想直接昏厥过去，只为能逃掉这一碗牛肉汤。
（就是最左边的这个老师给我盛了一碗带有深情厚意的牛肉汤）
这一番盛情，变成了我有生以来最大的挑战和压力。我硬着头皮喝了一口汤，真是一点不掺假的货真价实的牛肉汤啊！汤到嗓子眼儿的时候，就已经想打道回府，我硬着把它们逼了下去。它们到胃里的时候还不死心，我咬紧牙关，死活没放它们出来。
第二口打死我也喝不下去了，被逼无奈，我悄悄跟白玛老师道出实情。白玛老师说：“没关系，食堂所有吃不了的东西最后都会喂狗，狗吃了也会感谢你的。”我想她是为了安慰我，怕我有负担才这么说的。藏族同胞对狗很友好，哪怕是野狗也会好好照顾它们。听到这话，我心安了一点。转头看看窗外的那些野狗，心里对它们说，算是我省下来留给你们的，别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啊，以此来安慰自己。
下午是四年二班的英语课，排在了第二节，17：00－18：15。这两个班反差比较大，四一班整体水平和课堂氛围要好一些。四二班大部分学生不爱说话，相对基础也差一点。下午上课时，咳嗽加剧，有时候会眼花。
因为我经常和白玛老师在一起，所以白玛老师和曲桑校长知道我这几天身体不太好。校长下午去拉萨，问我要不要回拉萨休息一下？我说不用，吃点药再看看。当时我自己虽然不抱乐观态度，但一直侥幸认为自己是感冒了，加上没休息好，吃点药，慢慢适应会好的。说真心话，我不想把这事放大，不希望自己来支教，不但没帮上忙，反倒给学校带来麻烦。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