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走读生（上）

我像往常一样，独自去食堂扒完饭，慢慢走回宿舍。

男生寝室面朝食堂的大门是一扇普通的双开门，进门右手边就是我们学校唯一一家校园超市，午休期间学生大部队涌向校园超市，寝室大门前便会被围得水泄不通，唯有跟随人群缓慢踱着步子向前移动，颇有法定假日景区大门的韵味。所以其实孤身一人吃饭也有它的好处，下课可以不用等慢慢收拾东西的朋友，到食堂不需要排很长的队，吃饭可以不用顾及其他人的速度，我因而能够完美避开人流，早早地回到宿舍，有需要时，还能去超市好好地挑选一些喜欢的文具或者嘴馋的零食——我经常那么安慰自己。

走到三楼穿过安全门右转，一个公共大阳台位于右侧，而左侧则有三间宿舍面向阳台，那是2班男生的寝室。

初中的时候，我怎么也无法和其他男孩子打成一片。男生们倒是对我挺友善，不过更多是出于对于眼前这个细声细气，神色举止映射着女孩子的男孩的好奇，所以不难想象我与其他男生的互动也就是浅尝辄止，我身上女性角色的影子让他们不知所措，脑中缺少与这样的人的相处思维，倒是直接套用对女生的相处模式，显得更为方便也更为稳妥些。和他们在一起时我总是能够察觉到他行为背后细微的刻意和拘束，这让我深感无奈与困扰，因此与其让双方都产生困扰，不如和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既不会让他们对我感到厌烦，也不至于让我对自己过度怀疑。

我走到第二间宿舍门口，停下脚步偏头朝里边张望。正午的阳光漫进阳台，充盈整个房间，清一色学校统一的薄荷绿家纺套装，撑得整个房间更为明亮，更生出一丝清新凉意，微风从阳台门灌进来，吹得钩在墙角的寝室门微微颤动。午间休息结束时寝室值日生需要打扫卫生，好几次我打扫完卫生从这间宿舍门前经过，都看到他们寝室的男生等在门口，到值日的男生打扫完再一起下楼。他们总是一起行动——一起打球一起吃饭，走在路上勾肩搭背，经常看到他们互相将手摁在对方头顶搔弄几下，弄乱对方的发型，或是堆一脸邪魅笑，捋着对方的头发喊：“儿子！”。几个男生中有一个瘦瘦高高，背着一个耐克运动斜挎包，我每次经过时都不住地多看他两眼，原来他就是我之前在教室里瞅见的隔壁班的那个男生，相貌清秀，性格爽朗。

后来才知道，他叫澄。

课间去上厕所，他在镜子面前捋头发，我偷偷瞄一眼他的模样，赶忙羞怯地走开，偷笑道：“他好帅啊！”偷偷的看一眼是我当时能够做出的最勇敢的事，大多数时候，我和他擦肩而过，我连斜眼一瞥的勇气也没有，收住呼吸，集中意识将视线固定朝向前方是我大多数时候的状态。在到办公室交作业的廊道中、在楼梯间、在放学路上、在食堂饭桌、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我们不知道相遇过多少次。或许是因为过多的缘分反倒惯坏了我，我开始想要更多的接触，希望得到他的关注。那么下一步，我想要的，就是我们能够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