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化

娃第一次会走路时，把她自己给高兴坏了，兴奋地张大了嘴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好像刚从害怕又兴奋的情绪里成功地挣脱出来，并进化了一种她期盼已久的能力。她高兴地扑向离她大概只十来步远的我，孰不知，这十来步，她走了将近三个月，才能不需要我的帮助。

娃第一次吃的水果是葡萄，她那会儿大概只有8个月大，辅食已经加了两个来月，我觉得可以让她尝试一下新味道，于是揪了一颗洗干净的葡萄，小心地剥了个半的皮，然后再告诉她，这是葡萄，再然后看着她期待的小眼神，期待地张着小嘴，等着我把葡萄汁挤进她的嘴里。那个眉头和那个表情是我至今难忘的，我猜，那个味道也是她大脑至今难忘的。

娃第一次踩水坑，是因为看了《小猪佩奇》，里面的姐弟俩，不，应该说是全家都喜欢踩水坑。受了这部动画片的影响，她很期待下雨。于是我在雨季来临之前提前给她买了雨靴和雨衣，机会一到，看她迫不及待冲进水坑里的样子，我对于这司空见惯的水坑可以带来如此巨大快乐的魔力丝毫不再怀疑。

娃第一次被打，是因为一个玩具，那是她的堂堂妹（她爸的堂妹家的女儿）。她们都喜欢同一个玩具，但是谁也不肯先撒手，于是那个孩子先打了娃，娃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哇哇大哭。我没有责怪任何一方，只是从那以后开始担心她以后上学会不会被欺负了不会还手。于是开始跟她玩“你打我我打你”的游戏，直到她敢非常用力地对我进行还击的时候，这个游戏才宣告结束。

……

她还有很多个第一次，每个第一次，她都很高兴，很期待，很兴奋，哪怕是坏事，她也能很快忘记它带来的不愉快，带着一个气场超强的好奇之心，等待着下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第一次的到来。

人生行至半途，其实还是有很多个第一次的，人生的第一所房子，第一辆车，第一次成为小学生的家长，第一次被起诉……这很多个第一次里，有好事，当然也有坏事，只是当这些第一次来临的时候，如娃那种孩子般的期待和好奇之心出现的频率却越来越低，我感觉到自己的心钝了。

我甚至开始希望一切都不要变化，只要保持现状就好，超市别被挤垮；电车的充电桩也不要改成什么扫码充值式的，我就喜欢刷卡；楼上楼下的邻居一直和睦；孩子也永远不要长大……

我承认我的贪心和害怕导致了这种钝化，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变化虽然是常态，但是要用有限的生命去适应无限的变化，那真是会要我命的！所以钝就钝点吧，保守就保守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