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的养女（四）

香云失踪那夜，像所有忙碌的秋收时节，老少男女一两百的社员们 ，蘑菇朵儿般的，候满了生产队库房长方形的大场子。

香云夹在继父六指和她母亲中间，剥会棉花，编会玉米辫子，八点多瞌睡劲上来， 打起呵欠，香云母亲让女儿回家：你爸送你去！

香云说，刚黑没多久，她跑得快快的，没几分钟就到家了。母亲嘱咐香云要害羯走大街，香云说小巷近，就沿着生产队库房后面，杨树林北边坑坑洼洼的小巷子，香云母亲捕捉着女儿沓沓的脚步声走远消息，没想到这成了女儿和她永远的诀别。

大约十点多到十一点的样子， 六指夫妻和社员们结束劳动，离开库房。到自家门前喊开反锁的稍门，六指前妻的姑娘开的门，“ 你姐睡了吗？”

六指前房的女儿涩着眼睛摇摇头，说没听见姐姐喊门声。

“你香云姐不是回家了吗？八点多，看她困的，我们让她回家，我要送她，她不让送。这娃，跑哪里去了？叫人着急！”六指看看香云的木床这会闲晃着，“大半夜的，这女跑哪里了？”

六指越思越紧张，夫妻俩慌慌张张，半夜里敲门打窗，鼓捣了队长和邻居 ，和所有的家门自己，一众人打着手电，把生变队库房后面的杨树林圪里圪崂翻了多遍，又延伸到庙后的田野，人们喊叫：香云——香云！ 庙后地上掰了玉米的空秆子，沙沙啦啦的在朦月下不停的呓语。

众人折腾一宿，全无音信。

贺正花第二日听到香云昨晚找不见的消息，撇撇嘴巴，耍开了媒婆的口才：这娃长的招人，表面装得挺正经，不清楚，暗地里弄事，勾搭上哪个野汉子跑了！

村上会计夫妻俩，庆幸儿子亲事没成，要是香云小妮子，前段日子和他家肉头儿子订下婚，这会真要实锤了跟别人私奔的溴事，他儿子背上的黑锅，恐怕这辈子都撇不亮清？他堂堂会计的下半辈子，多年维持的光鲜颜面，也将刹那间纸糊般的，毁于一旦。

那些提过亲的，这会幸灾乐祸，有人说香云跟着货郎担跑了。有人说跟着河南收古董的跑了。

六指的女人烟火更重，这位一口稷山土语的开朗女人，低着头门里门外，巷头巷尾的喊着她的亲亲的香云，没几天，整个人疯疯癫癫，都说六指女人再这样下去，不清哪天儿真疯了！那六指死了前房，续娶个女人，没过下几年好光景，又懂下这样的难子，就是个穷鬼命，享不了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