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榭传（三）番一
王榭应该是死了。
并不会游泳的他在青岛红色的海里松开安全绳，像海深处飘去。
不知飘了多久，恍惚中，一只巨大黑色海鸟飞来，隔着海水，看到它停在自己头顶上盘旋，优雅又灵敏得挥动翅膀，这令王榭想起中学时学过的一首诗。
海燕（高尔基），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象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然而，真实的海燕应该是一种小鸟，而眼前这个大家伙大如一头牛，嘴巴尖尖就像一把收起来的长伞，王榭感觉它把自己当成了猎物，企图吞掉自己，而此时自己在海中，除了天上的巨鸟，还有可能被水中的鲨鱼盯上，原本早就应该在海中淹死了，怎么现在还没死？还要体验一把被大自然的动物猎杀，简直不要太刺激。
王榭有点害怕被吃掉，但是他鼓起勇气让自己不去恐惧，不在其他动物面前丧失尊严，死也要死的壮烈，想到这，王榭在水里大喊出高尔基诗歌里最后一句最有力量的话。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海鸟仿佛听到王榭的呐喊，一头冲下水里来，锋利的爪子抓起王榭的双肩，瞬间又向天空飞去，王榭出了水面向下看去，看到海面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刚刚离开的那里，周围环绕了几只线条优美的鲨鱼，此刻正在水面露出三角形的鱼鳍可爱的转圈，王榭打了个冷颤，自己差点被鲨鱼撕巴了。
问题是，刚从鲨口脱险，又落入鸟爪，现在不知带王榭向何处，准备如何处置这陆地来的野味。
王榭觉得，这一切好像是梦里一般。
不知飞了多久，海鸟和王榭在一片巨大的海岛上降落，这里有几座高耸的大楼，周围散布一些低矮的楼房，看起来就像某个秘密基地。
王榭被扔进一间巨大的公寓，或者说是鸟巢，自己的双肩被海鸟的爪子抓出深深的血痕，疼痛难忍，这起码证明自己还有感觉，还活着。房间里的东西全部都是黑色，面前有一张床，铺着黑色的床单，同样黑色的枕头，王榭爬上床，立刻陷入深深的困倦中，可能在海里泡了太久，自己又被海鸟和鲨鱼惊吓，此刻，什么都顾不上，只愿躺在柔软的床上沉睡不醒。
睡梦中，王榭曾感到肩膀疼痛，好像模模糊糊有人来给他的伤口抹药，仔细涂抹好后就离开了，等到王榭醒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也许睡了一天，三天，不得而知，这个奇怪的地方没有手机，没有通讯，没有日历，没有人。
肩膀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这么算下来，起码自己躺了一星期，他使劲的回忆，始终想不起来给自己换药的是谁，但是起码，自己被怪鸟抓来，并没有受到伤害，反而得到了悉心照料。
王榭从床上下来，喝了桌上的水，换上干净衣服，这里仿佛一间宾馆的客房，除了所有的装饰都是黑色，王榭心想，这装修简直是地狱风格。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天空还是天空，并无两样，地面，房子，也都是正常的，只不过迎面走来的人却奇怪的很，他们个个披着黑色的披肩，通体是黑色夜行衣，腰间别着的武器隐约可见，有的像刀，有的像手枪，还有的像弓箭，各式各样，看着这些来来往往装备齐全的人，王榭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杀手集中营，或者训练基地，稍有不慎小命分分钟不保，不过这么多天了都没有人要他的性命，说明自己还是有希望活下去的，想到这，王榭往岛上最高的那幢大厦看去，如你所知，那栋大厦也是黑色，只不过成千上万块玻璃反射了阳光，使得它像一把黑色的水晶剑矗立在那。
几只黑色的怪鸟在大厦周围盘旋，王榭使劲瞪大眼睛往那里看去，却仿佛看到那不是鸟，分明是一个个长着翅膀的人。再看眼前这些戴着披肩的黑衣人，原来他们的披肩底下全部都隐藏着一双黑色翅膀，这些人是会飞的怪物！或者说这些怪鸟竟能变成会飞的人！
王榭心中十分震惊，他慌忙的跑回来时的房子，躲进自己的房间独自凌乱。此时他心中充满疑问，各种神话传说 童话故事 魔幻电影 穿越小说在脑子里乱过，我在哪，他们是什么东西，这地方是干什么的……怪物为什么救我，留我这个异类在此处干什么……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外面那些东西是什么，如果说长翅膀的是天使，王榭更愿意相信他们是杀手，这黑不溜秋的地方也真不能说是天堂，那……难道是地狱？
傍晚的时候，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竟然是一个女杀手。
她进门就把自己的武器解下，那是一把黑色手枪，哐的一声放在桌上，吓得王榭顿时收了收目光，不敢直视，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王榭看到女杀手把披肩摘下，露出一双黑色的翅膀，黑色的长发略显凌乱，胡乱的披下来，隐约中可看见雪白又瘦弱的肩头，这是她身上唯一令人感到温柔的地方。
女杀手回过头，对王榭冰冷的说道，“你醒啦？”
“嗯。”王榭小声哼着，他鼓起勇气抬头看她，却看到一张英气逼人冰冷的脸，目光的力量仿佛直击对手内心，完全符合杀手的阴暗气质，吓得王榭又不敢看她了。
杀手倒是很放松，捋了捋自己不是很柔顺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女人头发很重要，自己这么风尘仆仆的样子，非常有损形象，她收拾几件衣服，走向浴室准备洗澡。
回头又想起什么，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用眼睛直戳着王榭警告道，“不要动我的枪，听话。”
这一笑，看似天真无邪，却令王榭打了个冷颤，王榭知道，给自己十个胆也不会去碰那把枪了。
“那啥，我叫王榭，你叫什么名字？”王榭问道。
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刻，留给王榭一个又变回冰冷的回答，“唐小燕。”
这个杀手竟然非常轻易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她本可以拒绝，但是同住一个屋檐下，没有名字是很不方便的，所以她也有可能是随便说了一个化名，作为杀手，有七八九十个化名并不奇怪，他们本来就可以随意伪装成各式各样人，角色转换是杀手最擅长的技能之一，当然，他们最擅长的还是杀人。王榭并没有纠结她名字的真假，此时他的心中还是充满疑问，她为什么救我，长那么好看为什么是杀手，她属于什么组织，为谁服务，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自己是不是疯了……以及，晚上应该和唐小燕吃什么。
王榭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都是海里的食材，没有一个鸡蛋，一盒牛奶，甚至找不到一根面条。胡乱的做了点饭，基本看的过去，毕竟唐小燕出去工作……不管是杀人还是别的什么，辛苦一天了总得吃饭。
唐小燕洗完澡出来，浑身散发着香气，头发又亮又顺，明显比之前好看了，翅膀的羽毛看起来也非常柔软，她在房间走来走去，每经过王榭身边，王榭的心就砰砰乱跳一阵，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王榭头都有点晕了，虽然知道她是怪物，是杀手，但是王榭知道，自己及有可能会爱上这个危险的女人。王榭从小就喜欢冒险，做危险的事，那种刺激总是神秘的操纵他，他的骨子里是有点贱的，比别的男孩更加贱，此刻眼前的唐小燕，在爱情和性命之间摇摆不定，简直就是王榭的软肋。讲真的，王榭不怕死，他的抑郁症随时让他想求死，如果能死在唐小燕的手里，那也是一种幸福吧，但是现在不能死，王榭才遇见唐小燕，他愿意和唐小燕多待一会儿。
“你以后不要做饭了。”唐小燕尝了尝王榭的饭菜，说道。
“……很难吃吗？我可以慢慢改进，你看你瘦的，得多增加营养。”
“你现在应该休息，我来做。”唐小燕说。
听到不是因为自己做的难吃而拒绝，王榭松了口气，而唐小燕居然提出要给自己做饭，简直是受宠若惊。
“不过我做饭非常难吃。”
后来事实证明，唐小燕所言非虚，她做饭的水平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还不错，不好的时候难以下咽，对此，王榭从没有半点异议，不管多么难吃每次都认真而满足的吃完，他的演技有时令唐小燕都十分佩服，如果不是自己能尝到到底有多难吃，唐小燕差点就信了。有时候唐小燕会整顿饭盯着王榭，眼睛一眨不眨观察他的表情，眉头有没有皱，嘴巴有没有咧开，有没有下意识的摇头，坐立不安等等，等着捕捉他被饭菜折磨到的蛛丝马迹，而王榭就像没有味觉的人，根本没有丝毫异样，反而有时还会超常发挥，瞪大眼睛赞赏的点点头，或者快乐的摇头晃脑仿佛太好吃了已经吃嗨了一般，每当这时候，唐小燕都会被王榭炸裂的演技所折服，这水平专业的让人怀疑人生。
唐小燕几乎每天都会出门做任务，王榭很惊讶，他们的组织竟然有那么多目标可杀，好像要把地球上的人杀完一般，外面那么多杀手，怎么说也得数以百计，这节奏是有点吓人。
这一天，唐小燕要出门了，王榭跑到门口看着她把枪放入腰间，黑色披风隐藏她的翅膀和脸。
“你去干嘛？”王榭明知故问。
唐小燕抬眼看了看王榭，转身离去。
“收人。”
“不去不行吗，我很担心你。”王榭说。
唐小燕挥动翅膀飞向空中，转眼已不见踪影。
王榭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他知道，唐小燕的身手肯定是顶级的，几乎不会有什么能威胁到她，对于她的目标来说，她代表的就是死神，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一个杀人如麻的冷血杀手，唐小燕究竟有没有感情，她要杀人到什么时候，她有没有想过不做杀手去做一个正常人……其实不管唐小燕怎样，是不是正常人，这些疑问都不重要了。王榭不在乎，他只想和唐小燕在一起，每天看她出门去，等她完成任务回家来，就像是看一只属于自己的鸟，早晨飞向天空，傍晚飞回他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