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勤者的哀伤》

《通勤者的哀伤》

在曼哈顿公交总站与时代广场站之间的地铁过道里，有这么一首诗：

睡过了，

太累了。

如果迟到，

就得滚蛋。

为什么这么烦？

为什么这么痛苦？

干脆回家吧，

再来一次！（Do it again！）

后面是一张黑白的床照。

这首诗的每一行都写在地铁过道上方的横梁上。行人走几步看见一句，再走几步又看见一句，直到最后看见那张大床。这种读诗的体验很特别，好像耳边有个人在跟你发牢骚，又好像是你内心有个声音在喃喃自语。你几乎不相信有人会把这么牢骚满腹的话当成诗放在那里。等你读到那句“再来一次”，看见那张凌乱的床照，又会不由会心一笑。

这首诗，名为《通勤者的哀伤》，由纽约土生土长的艺术家兼摄影师Norman B. Colp创作于1991年。纽约地铁当时每年将地铁站修缮经费的0.5%--1%用于引介高品质的艺术作品。Colp的诗若按原计划只用于展示一年，但后来纽约地铁又改变主意，把这首诗永久保留了下来。

2011年的时候，两位大学生觉得这首诗太悲观了，改动了歌词，把“睡过了，太累了”改成了“太兴奋了，精力充沛”。结果遭到Colp遗孀的反对。她说：“为什么一定要乐观呢？如果生活很糟糕的话，那就现实一点。......Colp同情那些过度加班、过于劳累的人，同情他们每天拖着沉重的步伐去上班。这就是这首诗想要表达的。”

由此，我想到了艺术与生活的关系。中国历来主张文以载道。如此悲观的诗，估计是不入主流的。但是，文学，不应该是直抒胸臆吗？作为作家，不应该对人抱持最深的理解和同情吗？